第 96 章

云則玉聽他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臉色微沈，轉(zhuǎn)身便要走。

方溯連忙拉他，碰到他的手臂, 又想到他不習(xí)慣和人產(chǎn)生肢體接觸, 趕緊收回手, 笑道：“我只是覺得很巧, 你平日不怎么出來，偏偏這幾回每次出門都能遇到她。”

“巧合。”

他忙附和道：“巧合，的確是巧合！”

云則玉不理他, 繼續(xù)往前走。

方溯跟上去, 邊走邊道:“不開玩笑, 我看那師妹這樣勤奮刻苦, 人也機(jī)靈聰明, 不知道拜在哪位長老門下，或許以后還能常常見到。”

云則玉腳步一頓，抿了抿唇道:“她是外門弟子。”

方溯驚訝:“只是外門？我看她練起劍來倒十分嫻熟……那這批新弟子的水平確實(shí)還不錯(cuò)。”

他感慨了一句, 忽然雙眼一亮，嘿嘿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人家跟你說了？嘖, 你急著走什么，要去食堂嗎？你平時(shí)不是嫌那裏人太多嗎？”

……

今日食堂裏冷清不少，許多弟子都趁今日休息去山下鎮(zhèn)子打牙祭, 一眼望去倒顯得有些空曠。

葉知微隨便要了幾道菜就尋了個(gè)位置坐下，偶爾有人認(rèn)出她, 跟她打個(gè)招呼, 她也笑著回應(yīng)。

抬眼間忽然看到一個(gè)熟悉的人影搖搖的走進(jìn)來，她咬著竹筷一怔, 飛快移開了視線，目不斜視盯著自己面前的飯菜吃了起來。

她正慶幸寧慕白沒看到自己，頭頂忽然落下一片陰影，緊接著就響起他戲謔的聲音:“喲，一個(gè)人吃飯啊？”

葉知微愛搭不理看他一眼，往嘴裏塞了幾片脆筍嚼著。

寧慕白把盤子放下，坐到她對面，打量了她幾下，笑道:“葉同門眼界高了，如今不把我們這些平庸之輩放在眼裏了。”

她知道這是在懟她說的那句“排名十三的少說閑話”，但她只是針對寧慕白一個(gè)人而已。

她慢條斯理嚼完筍，端起茶喝了一口，才悠悠開口:“寧慕白，我不想與人交惡，但你三番兩次挑釁我，我也是有脾氣的。”

寧慕白咧嘴一笑，露出明晃晃的牙齒，語氣輕慢：“嗯，兔子急了也會(huì)咬人。”

她端起盤子就要走，寧慕白嗤笑道：“才吃了幾口就要走啊。”說著也跟著站起來，像是要跟定了她似的。

葉知微正被他纏得煩躁，眼神余光忽然瞥見一道清雋身影，他應(yīng)是不常來此，甫一出現(xiàn)就引起食堂弟子們的議論，不住地拿眼睛瞟他，壓抑著聲音興奮地交頭接耳。

葉知微心中一動(dòng)，端著盤子就向兩人走來。

身后寧慕白微微蹙眉，眼看著她徑直走到云則玉面前，俏生生喊了句“大師兄”。

一旁的方溯也認(rèn)出了她，眼神立刻變得有些微妙。

她又叫了聲“方師兄”，眉眼彎彎，一臉明快的笑容。

方溯也忍不住笑:“師妹好啊，又見面了。”

他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盤子，關(guān)切道：“師妹吃這么少啊，要走了嗎？”

葉知微立刻道：“沒有，那邊有蟲子飛來飛去的吵人，我想換個(gè)位置的。”

方溯有些茫然，食堂這種地方要一日三次清掃，門口窗外還懸著驅(qū)逐蚊蟲的靈草藥囊，他在凌霄宗十幾年，從來沒在食堂看到過蟲子。

葉知微順勢道:“師兄要坐哪邊？”

方溯一楞，笑道:“我們不在這裏吃，云……你云師兄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她有一瞬的失落，但很快又恢覆笑容，“好，那我先另找位置了。”

她同方溯說完，又對云則玉笑了一下。

云則玉垂下眼眸，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寧慕白見此情形輕笑一聲，踱步走到她身邊，低聲道:“好可惜，大師兄并不愿意搭理你呢。也對，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入室弟子，能多看你一眼都難得了。”

葉知微握著盤子的手指收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他便露出無害純良的微笑，眼中又流轉(zhuǎn)著隱晦的惡劣。

她將盤子重重一擱，聲音引得周圍的人抬眼看來。方溯和云則玉顯然也聽到了那聲響，循聲望向兩人。

“你是看誰都不順眼嗎？”葉知微略微繃緊嘴角，眼神肅然看他。

寧慕白見她神色驟然冰冷，意識(shí)到她是真的生氣了，竟莫名有些心虛起來，但嘴上仍不讓分毫:“怎么會(huì)，葉同門雖然是外門弟子，但十分刻苦，我分明是很佩服你才對。”

她冷笑一聲：“你佩服我什么？我又不是高高在上的入室弟子，哪配入你的眼呢？在你眼裏，我只是個(gè)資質(zhì)平平還想攀高結(jié)貴的淺薄之人吧？我是不如別人天賦高，但我就不配努力了嗎？活該要被人踩在腳底，被你取樂嗎？”

寧慕白微怔：“你——”

她一點(diǎn)吃飯的心情都沒了，拿起盤子就走，走到他身邊狠狠撞了他一下，寧慕白猝不及防被撞得后退幾步，愕然看她，卻見她眼睛泛紅，蓄著點(diǎn)點(diǎn)水光，卻也強(qiáng)忍著不讓其溢出眼眶。

寧慕白楞了下，那陣微妙的心虛感愈發(fā)強(qiáng)烈，下意識(shí)開口想說幾句軟話，她卻頭也不回地走了，獨(dú)留他站在原地。

他張了張口，心頭浮上一抹極其怪異的情緒，令他后背隱隱發(fā)麻，像被細(xì)細(xì)密密的銀針輕扎，算不得疼痛，卻極不舒服。

不遠(yuǎn)處的方溯看到這幕，輕嘶一聲：“這是怎么了？”

云則玉眉心微動(dòng)，回頭道：“多盛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