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明白了俞景瑄的意圖后，姜芷幾乎是瞬間就揮開了對方的手，冷聲道：“桓王殿下吃醉酒了，以后莫要再說出這種話來。”

“我沒醉！我是認(rèn)真的！”俞景瑄還不肯罷休，“六妹妹，我喜歡你。這輩子，我只喜歡你！我可以不要什么爵位封地，也不要所謂的榮華富貴，我只想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

見姜芷仍無動于衷，俞景瑄實(shí)在急了，“我已經(jīng)打通了看守城門的守衛(wèi)，只要你點(diǎn)頭，我們今晚就可以走！阿芷，你愿意跟我走嗎？”

姜芷面無表情地看著俞景瑄，像是在看一個從不相識的陌生人。許久她才悠悠開口：“在桓王心裏，皇族宗室究竟意味著什么？在你眼裏，宗室子弟身上難道就只有榮華富貴和滔天權(quán)勢嗎？”

俞景瑄一怔，不明所以地看向姜芷。

姜芷仰頭看向淹沒在黑夜裏的大殿，正色道：“我們都是皇家兒女，從小錦衣玉食，在蜜罐裏長大。外人看我們都覺得我們是世上最幸運(yùn)的人了，可他們不知天底下的幸運(yùn)都有其代價。”

俞景瑄一怔，好像聽明白了姜芷的話，又好像沒能完全明白。

姜芷側(cè)首看了他一眼，“桓王殿下知道大昭為何要與昊國聯(lián)姻嗎？”

“兩國素來交好，聯(lián)姻便可親上加親。”俞景瑄低頭道。

姜芷追問：“那親上加親又是為了什么呢？”

這一次俞景瑄停頓更久，回答的時候幾乎不敢抬頭去看姜芷，“是為了在錯綜覆雜的局勢下多一個盟友，以保日后一旦有一方發(fā)生不測，另一方能出手相助。”

姜芷笑了，“殿下不是很清楚其中的目的嗎？為何還要說出剛才那些糊涂話？”

俞景瑄抬頭看向姜芷，聲音裏透著壓抑的痛苦，“可我.....”

“我們既享受著尊貴，同時也背負(fù)著王朝興衰的重?fù)?dān)。”姜芷對上他的目光，眸子裏卻滿是清明，“若我們只顧自己高興，就撇下生我們養(yǎng)我們的父皇母后，撇下兩國的體面，讓兩國國君，甚至是兩國國民都為此蒙羞，那我們就枉在人世走一遭了。”

姜芷的話不但讓俞景瑄感到痛苦，更讓他覺得羞愧。其實(shí)他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他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可以逃避忽略。

只是他沒想到，姜芷將這一切赤裸裸地擺在二人之間，逼著他認(rèn)清事實(shí)。

“景瑄哥哥，你捫心自問，若我們真的拋下一切走了，你就真的不會后悔嗎？在寂靜無人的深夜，你就不會內(nèi)疚嗎？”姜芷從腰間拿下一枚玉佩，那是當(dāng)日游船時俞景瑄送給她的，如今也該歸還了。

見俞景瑄沒有要收的意思，姜芷又道：“我們的每一步，每一個決定都關(guān)乎皇族乃至整個國家的興衰。若做任何事都僅為了自己高興，肆意妄為，那我們就都太自私了。”

俞景瑄垂首看著通透冰涼的玉佩，手臂卻突然僵硬，怎么都無法抬手接過。

他聲音哽咽道：“你不會跟我走了，是嗎？”

姜芷鄭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為了大昭，也為了昊國，我不能跟你走。也請桓王殿下能看在兩國邦交的份上，慎重考慮。”

說完，姜芷直接將玉佩塞進(jìn)俞景瑄的掌心，也不等對方在說什么，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趕緊離開！不要給對方希望，更不要給自己希望。如此....便是最好的。

姜芷這樣想著，身后傳來俞景瑄的呼喊聲，幾乎帶著懇求，懇求她給他一個答案。

“姜芷！你喜歡過我嗎？你有和我一樣，喜歡我嗎？”

姜芷停下腳步，可她并沒有回頭，只冷冷道，“沒有。五皇姐從小對我極好，我也希望她能幸福。她是個好女子，還望殿下日后能好好待她。”

夏末的夜風(fēng)透著些許微涼，拂過衣袖，一不當(dāng)心鉆進(jìn)心口，泛起絲絲涼意。

姜芷就這么一直往前走，不停走，好像是生怕自己心軟回頭，又好像是害怕對方會疾步追來。

她越走越快，像是身后有猛獸在追趕，直到看見戚風(fēng)閣的燈火就在不遠(yuǎn)處，姜芷才確定俞景瑄不會追來。

她猛地停下步子，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回頭道：“出來吧！”

這話并不是對俞景瑄說的，顯然對方也意識到了這點(diǎn)，慢慢從夜色中顯出身影。

幾日不見，程子秋看起來清減不少，臉色也透著些許蒼白。

姜芷皺了下眉，心中腹誹難道這人的傷還沒好？

但她很快意識到現(xiàn)在不是關(guān)心這人的時候，她冷著臉問：“你什么時候來的？”

程子秋也不英盲，“你與桓王殿下說話的時候。”

“你全都聽見了？”姜芷忽然覺得好笑，他程子秋竟然會做出這種趴墻角聽人八卦的事情來。

但轉(zhuǎn)念一想，翊國本就忌憚兩國聯(lián)姻，程子秋只怕也是擔(dān)心事情有變，所以才會特意跟蹤她的吧。

姜芷冷笑，“你是擔(dān)心我跟桓王走呢，還是擔(dān)心我不跟桓王走？”

不料程子秋卻是搖搖頭，“不擔(dān)心，我早就知道你不會跟俞景瑄走的。“

姜芷有些意外地挑眉。

程子秋又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怎樣的人？”

“在你眼裏你父皇母后，還有大昭的興盛最為重要，是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將整個陷大昭于不義的。“

聞言，姜芷不免有些驚訝，沒想到程子秋竟是比她想象中更了解她。

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非常不好，尤其對方還是自己最憎恨的敵人。

但轉(zhuǎn)而又想到什么，姜芷苦笑，“這話也并不全對。我曾經(jīng)不也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想要背棄父母，背棄大昭嗎？”

程子秋一怔，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