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hmu望著進進出出的仆眾和雜役,心頭充滿了憤恨。
他來numenor已經有六年了。那時他從東方的奴隸市場被人像牲口一樣帶到umbar(昂巴)。因為有著出色的技藝,他被umbar的領主deadeson(代阿德森)看中,買了下來,之后又獻給了剛剛成為numenor國王的ar-pharazon。這讓他得到了永久脫離過去的機會。
然而,過去不是那么容易擺脫的。
右臂上那個丑陋的疤痕像條扭曲的蛇,大小約有一寸長。這原是個烙印——一條黑蛇,嘴裏銜著骷髏。ashmu在脫離奴隸販子的鐵籠,擺脫那些可怕鎖鏈束縛的那天晚上,就用小刀把它一點點給刮掉了。那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富男子氣的一件事。盡管痛得鉆心,他還是做到了,一直到烙印變成模糊的血肉時才停手。我不是奴隸了,不是,他自信地告訴自己,以為一切從此可以改變。
但是,事實遠比他想象的來得殘酷。那奴隸的印記似乎不是打在這身體上,而是烙進了靈魂裏。島國人瞧不起他。‘帝黨’認為他低賤,‘忠誠派’又反感他的身份,就連那些被他比下去的本地戲子也開始恨他,叫他‘東方蠻子’‘短命鬼’。他喜歡那些漂亮的numenor女人,但即便是她們中死了幾任丈夫,年齡是他的數倍,長得像水桶一樣的,也看不起他。她們用各種侮辱性的字眼形容他。
這些ashmu都能忍。他覺得只要得到國王的寵信就行了。開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真的得到了,并為之欣喜若狂。可是,不管他多么用心討pharazon喜歡,也不管他得到了諸多的賞賜,這位numenor之王總會在適當的時候提醒他不要忘記本分。他是個低等的東方人,而非高貴的numenoreans,他們在本質上有著難以逾越的鴻溝。漸漸地,歌手明白了什么叫做‘狗永遠只配呆在桌子底下,即便它是國王的愛犬’,而他的夢也像海水中的泡沫一樣破滅了。
既然我得不到尊重,那么我就盡可能地享受既有的獲得。他揮霍著青春,追逐著女人,在某些可以用金錢買得到片刻尊重的地方一擲千金。國王也似乎不吝惜賞賜,給歌手的月錢要遠多于他應得的份例。憑著這點,ashmu得到了一些女人的青睞,可他明白她們只是沖著錢來的,沒錢就什么也別談。
他算是把她們看透了。不僅為了錢上鉤的下賤,那些故作矜高的也一樣下賤。這種情況下,他的行為變得愈加放肆。從引誘到強迫,得手之后再無情地甩掉。王后不管這種事。國王,他的事又太多,不會去管。
在這些女人中,zelarena是第一個令他敗下陣來的。不管他怎樣獻殷勤,她始終不為所動。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歌手打定主意,要強迫她就范。正當他要得手的時候,卻被個俘虜攪了局。更糟糕的是,這個俘虜渾身有種叫他說不出的恐懼感,令他想起從前抓他為奴的那些人。而且,他似乎很討pharazon喜歡,即使上了處刑臺那種地方也照樣能下來。而且,他所尊敬的國王陛下竟然向著這個俘虜說話,叫他尊重他,還言明了如若出事,他絕不會給予他庇護。
這叫我該怎么辦?ashmu絕望地絞著手。
zelarena就在前面,指揮著那些仆從搬這搬那。她的身旁站著那個俘虜,華發光如流瀑,高傲如同神靈。他穿著ashmu得寵這么多年也未被允許穿著過的帶有金色王室紋章的禮服,同侍女有說有笑。相形之下,歌手在他面前猥瑣得如同癩蛤蟆。
一想到他要住到自己樓上,ashmu就覺得有只刺猬鉆進了懷裏,戳得他片刻都不能安省。現下,pharazon的寵愛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失去了。
你應該對他尊重些。他腦袋上被砸的部分又開始抽痛。歌手搖搖頭,強迫自己走過去。“您好,從此我們是鄰居了。”他伸出右手。
zelarena給了他一個白眼,躲到了俘虜的身后。而當ashmu對上對方的眼睛的時候,他開始止不住地顫抖。“您……好……我們……是鄰居了。”他結巴地說。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冰冷地看著他,銳利的目光把歌手刺了個通透。接著,他微露笑容,伸出手來,“你好,sauron。”
“sauron。”歌手默念著,微微點了一下他的掌心就立刻縮了回來,生怕再出上次的事。他很清楚對方有著非比尋常的力量。“ashmu,國王的御用歌手。”
“還是一條癩皮狗,會告黑狀的狗。”zelarena露出半個頭,對于那件事的憤怒一點未消。
小婊子,你就不能給我留點臉?ashmu咬起牙,但恐懼把他所有的底氣都壓趴下了。他不敢當著sauron的面發作。我會讓你好瞧的,賤人!還有你。不覺中,他又對上了那雙閃金一般的眼瞳。sauron的直視叫他喘不過氣來。他想移開目光,但對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令他無法移開,那感覺就像一只鋼鉗扼住了脖子。
“奴隸。”一個帶著輕蔑口吻的詞語唏出了對方的嘴唇,“還不如女人的意志堅定。”接著,無形的手松開了,歌手狼狽倒地,激起一片哄笑。
“狗仗人勢的東西。”雜役中有人操著半生不熟的ad?naic(阿登納克語)說著,“只會對我們撒潑咬人。”
“叫他以后還有臉兇。”另一個接話,“人家都沒用棍子,只是瞪了一眼,就叫他跪地不起啰。”
他們的話語就像鞭子一樣抽打著ashmu,他的臉變得通紅。但是sauron沒有理會這些,他從歌手身上跨了出去,徑直上樓。
嘲笑聲更大了,仆役們朝著他做著各種侮辱的手勢和表情,罵人話也變得多姿多彩。有島國人的語言,還有來自東方和南方的四不像。ashmu驚恐地發現sauron打掉了他最后的一絲尊嚴,他又變成了那個待在鐵籠裏哭泣的奴隸。
漸漸地,仆役們說夠了,也笑夠了,就都散開了。只剩下歌手一個人坐在地上發楞。太陽緩步從天頂上駛過,影子也經歷了由長到短,再由短到長的變化過程,轉變著方向。暮色攏上天幕,燈火次第點亮。
晚餐時間到了,歌手要去晚宴上服務。他剛站起來就看見sauron也下樓來了。“請讓一讓。”他像個賊似的從mordor之主身邊竄過,鉆回自己的房間。
藥在哪裏?我把它落在哪裏了?ashmu舉著蠟燭四處翻找。這還是他做奴隸的時候一個老巫師給他的,讓他在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尋求最后的解脫。來numenor后,他就把這事給忘記了,本以為永遠都不會再想起來,但是……
這裏!ashmu把手伸向衣櫥的一個角落,閃著茶色光澤的小瓶在燭火的映照下淡出暗影。歌手把它握在掌心裏搖了搖,瓶口的封印沒有絲毫損壞,裏面的藥水散發出寒冰一樣的冷輝。就靠你了,他把它揣進口袋。
此時的大廚房是最熱鬧的,除了那些高位時有空缺,其他地方幾乎座無虛席。王室家族與宮廷內侍以及仆婦雜役一起吃飯是從tar-minyatur王時代就流傳下來的一條規則。據說是elros為了團結民眾,不讓王室家族產生傲慢習氣制定的。在許久以前,這個大廚房還曾經定期對armenelos(阿美尼羅斯)的普通居民開放,那時王族與平民的距離要比現在近得多。
ashmu在這裏有個很好的位置,離王族的高位很近,避開了雜役們所坐的吵雜骯臟的部分。他來的不算遲,國王夫婦還沒到。事實上,從tar-minastir時代之后,任何人晚于王室夫婦到來都被視為大不敬。輕的挨幾個巴掌餓一頓飯了事,重的直接拖進黑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歌手深知其中厲害,絕不會因此失誤。
但是今天,他仍然來遲了——sauron占了他的位置,給他留了個偏僻角落裏的空位。那裏緊挨著上菜的甬道,連高位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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