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么會這么沖動？”amandil自窗邊旋身，質(zhì)問兒子，“究竟有沒有查清他們是否投毒？”

“我……”elendil（埃倫迪爾）張口結(jié)舌，“我也沒想到他們……他們會……”沈默橫亙在父子之間，叫氣氛愈發(fā)凝滯。“父親，現(xiàn)在該怎么辦？”他的聲音逐漸變得細渺，幾乎聽不見，“我覺得這事已經(jīng)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謠言乃是黑暗大敵的武器。”amandil緩慢、沈重地踱步，“而盲從會給這件武器打磨出無堅不摧的鋒芒。”

“是的，父親，這件事我沒有料到……”elendil試圖辯解。

“elely【註：此為私設(shè)】”amandil打斷他，“我們輔弼國王，治理國家，凡事都需三思而行，謹慎而為，稍有不慎便會授人以把柄。”

“授人以把柄？”elendil訝然。

anduni?（安督內(nèi)依）親王點頭肯定，“我擔心這件事會被某些別有用心的家伙借題發(fā)揮，接著把矛頭指向所有的‘忠誠者’。”

“可這件事他們自己也參與了，我知道的就有……”

“他們不會承認的，就像他們不敢承認自己信仰了黑暗一樣。”anduni?親王搖頭，“這件事的根本出在sauron身上，但是你們卻把矛頭指向了那些囚徒、奴隸和流浪者。我們的國王陛下背信棄義，撕毀和平條約的行為就已經(jīng)夠過分的了。而你們，你們又給這不光彩的行為抹上濃重的一筆，驅(qū)逐這些被我們擄來的戰(zhàn)俘？elely，你覺得這是一個有良心的人該做的事情嗎？”

“父親，我……”elendil安靜下來，這件事他錯得離譜，并且沒有任何理由。

“他們的信仰本身沒有錯，只是他們信錯了對象。”amandil繼續(xù)說道，“而且信仰這件東西，一旦加入了偏執(zhí)這味調(diào)料，就會變成這個世界上最最危險的東西。能焚盡物質(zhì)的是火焰，能焚盡靈魂的是偏執(zhí)和與之而來的仇恨。elely，它會讓善意的初衷結(jié)出邪惡的果實，所以一定要小心。”

“但是現(xiàn)在。”elendil粗重的呼吸聲充斥著房間，“我們阻止不了了。”

“盡一切可能挽回，趕在國王知曉此事而大發(fā)雷霆之前。”anduni?親王催促，“快去！帶上城防衛(wèi)隊，竭盡全力控制局面！”

“是，父親。”elendil匆忙鞠了一躬，轉(zhuǎn)身奔跑著離開府邸。

望著兒子遠去的背影，amandil滿心疲憊地頹坐在木椅上。他想起了六年前因為反對pharaz?n報覆性地圍剿哈拉德人而與之爭吵的一幕。那一晚，國王的怒火燎遍了整個議事廳，咆哮著要廢除他的封號，沒收他的領(lǐng)地。這些amandil都不害怕，他真正害怕的是——人心的改變。

pharaz?n聽信sauron之言，作出的每一個決策都開始顯現(xiàn)惡果，像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漩渦，將整個國家的發(fā)展方向拖拽進去——從最初的初夜權(quán)的買賣，到后來對哈拉德人實施的懲罰性的清剿，每一樣都在矛盾和暴力的道路上沈淪。更可怕的是，絕大多數(shù)人，甚至包括那些‘忠誠派’的堅貞者——即便反感sauron，卻在冥冥之中肯定了他行事的風格——以武力處之，遠比和平解決來得簡單有效。

這樣的高效要不得。amandil心知肚明。但是他的話卻無人愿意傾聽，甚至是自己的兒子。

“你那套老掉牙的論調(diào)趁早收起來。”pharaz?n的話語猶在耳邊回蕩，“不控制住那些哈拉德人，結(jié)束多王割據(jù)的局面，umbar（昂巴）地區(qū)便永無寧日。”

永無寧日。amandil苦笑，如今才叫做永無寧日。numenor有6萬兵力陷在umbar地區(qū)，而且人數(shù)還在增加，可是期盼的和平，以及最初預(yù)計的戰(zhàn)爭結(jié)束卻遙遙無期。哈拉德人看似臣服，但是每天都會有幾起的突發(fā)事件打破這表面的平靜，讓一個或數(shù)個家庭陷入悲哀。當那些陣亡通知書從遙遠的中土傳遞而來，擺放在他案頭的時候，anduni?親王有著無法言說的沈重。

同樣的，這條路還帶來了疾病和仇恨，以及對武力的崇拜。

窗外的月光輕薄而明亮，給所有沐浴其中的事物鍍上了一層古舊的鉛灰色，讓它們顯現(xiàn)出歲月的蒼老。amandil雙手合十，輕抵在前額上，靜默地禱告。eru，念在我一心遵守您的教導(dǎo)，給我指引一個方向吧。您的兒子才疏學淺，無法應(yīng)對這樣的局面，雖然竭盡努力澄清了那人的來歷，辨明了他的惡意與黑暗，卻無法掙脫他給我們設(shè)下的牢籠。不論我用何種方法，結(jié)局始終會朝著屬于他的方向發(fā)展。請向我展示您的神跡吧，創(chuàng)造萬物的神圣的父，我需要您的指引和鼓勵，拯救那些心中尚存信仰的虔誠者，不要讓他們陷入死亡與黑暗的深淵……

門外的腳步聲和馬蹄聲打斷了他的思緒，anduni?親王睜開眼睛，望見火光映紅了面前的黑暗。elendil全副武裝地走進庭院：“父親，人都到齊了。”

“我們走。”老親王取下佩劍，握在指間，“希望還來得及挽回些什么。”

遠處的火光映紅了天際，仿佛被撕裂的肉體流出鮮血。amandil抬頭仰望被下方大火映得通紅的夜空，心頭一陣悸動。就像活的地獄被搬到了人間，恐怖，壯觀，充滿了瘋狂，正如如今的努美諾爾人的信仰，在灰燼中喘息，仍是灰燼。

還隔著很遠的距離，他就聞見了空氣中令人驚恐的氣味：那是血與火，仇恨與鋼鐵，殺戮與死亡相互混合，相互糾纏在一起的焦灼和惡臭，它們共同研磨出了一種氣息——沈重，如同天幕垮塌，壓抑得令人窒息。燃燒的房屋飛舞著火星，飄揚著絢麗的旗幟，比王宮的高塔更加醒目。許多殘破的尸體倒臥在火光的陰影下，浸沒在黝黑的血泊中，不是被踩踏得無人可辨，就是被火焰炙烤得面目全非，全都一個樣。死亡面前人人平等。amandil感到內(nèi)臟糾結(jié)到了一起，擰出一個又一個無法打開的結(jié)。

暴亂已臨近尾聲，偶爾發(fā)生的打斗迅速被趕至現(xiàn)場的士兵阻止，接著將雙方全都扣押下來，帶到空曠之地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