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羅瑞林恩（laurelin?n） (1)

又是一個春天，日子變得愈發(fā)難熬。

melkor神廟建成以后的十年間，sauron唆使國王修改了一系列的法案，讓一切都為他的信仰的傳播而服務(wù)。包括繼承法案——家族中信仰melkor的成員會優(yōu)先于他的兄弟姐妹繼承父母的財產(chǎn)；商業(yè)法案——信徒所經(jīng)營的店鋪擁有優(yōu)先的租賃權(quán)，寬泛的審批手續(xù)，價格低廉的貨運渠道；土地法案——允許信徒的家庭從那些被沒收的土地中低價承租，種植經(jīng)營。同時免于人頭稅，只需要每年上繳定額的糧食作為續(xù)租協(xié)議；人事法案——信徒擁有更高的地位。當發(fā)生糾紛時，信徒將自動獲得法律上的豁免權(quán)。以及，信徒的證詞比不信者的證詞更具法律意義……

同時，他還設(shè)立了秘密逮捕令——僅憑一張同時簽署著國王和任意一位權(quán)貴姓名的紙條，就可以逮捕國內(nèi)的任何人。并且規(guī)定，告密者能獲得罪犯家庭三分之一的財產(chǎn)——這成了一個可怕的、激發(fā)誣告的誘因。

一時間人心惶惶。

因為無法保證安全，也因為難以維系，laurelin?n的伯父tuintar（圖因塔爾）在白樹被砍伐的七年后，關(guān)閉了家族世世代代相傳的書局和印刷所，帶著全家人去鄉(xiāng)下避難，可即使這樣，噩耗仍然接二連三地傳來。

三年前，varna（瓦爾娜），那個和ewend（艾文德）一同加入秘密結(jié)社的女子在nindamos（寧達莫）被捕。他們用亂石砸死她，然后把她的尸體插在長矛尖上，當做旗幟全城游行。一年前，romenna（羅門那）新區(qū)有個melkor的傳教者被殺，結(jié)果整整一條街的人都被抓了起來，盤問，審訊，不到兩天就死了四個。余下的人，或是流放，或是看押，沒有一個平安地回家。

如今，只要稍許被懷疑是eru的信徒，輕則沒收財產(chǎn)，重則全家被誅。許多年前落在melkor信徒頭上的尷尬和孤立如今掉轉(zhuǎn)頭來對付eru的‘忠誠者’，緩慢地，卻又無可置疑地將他們逼向絕境——他們?yōu)樯鐣懦?，受到歧視卻要承擔更多的賦稅，除非公開聲明改變信仰——有些人這么做了，然而也有一些人堅持著自己的內(nèi)心，在絕望和痛苦中掙扎。

鄉(xiāng)間的小屋陰冷而狹小，風從窗戶和墻壁上的罅隙吹進來，帶走了室內(nèi)僅剩的溫度。他們一家已經(jīng)在這裏躲避了整整五年。三四年前，結(jié)社的成員還會時常來拜訪，帶來所需的錢財和生活物品。然而從兩年前開始，sauron頒布了限制令，任何前往異鄉(xiāng)的陌生人都要去當?shù)匦姓L官那裏遞交文書，否則就是白魔鬼派來的奸細，可以就地抓捕和處決。因此，這條唯一的生計也被掐斷了。

曾經(jīng)是研究古代文獻，傳承精靈語言的學(xué)者一家，不得不去碼頭和倉庫出賣苦力。tuintar（圖因塔爾）在墓地上服務(wù)，幫助謄寫墓碑銘文和起草悼詞，不時還要幫助搬運尸體。他的堂弟tiriondil（蒂倫迪爾）則給一個信仰melkor的羊毛商抄寫賬目，當然這只是他的一部分工作，另一部分則是充當卸貨的搬運工。losendil（洛森迪爾）作為家族中的年輕力壯的男性，奔波于數(shù)個地點，從清晨一直忙碌到黃昏，才能獲得一些微薄的收入。

盡管如此，他們依然沒有打算離開numenor（努美諾爾），離開這片養(yǎng)育他們，卻又變得無比陌生的土地。

二月的清晨，朔風料峭。這些年不僅冬季提前到來，離開的也非常遲。美好的春天和夏天變短了，作物的收成也逐年遞減。這一點對于那些上層人來說不是什么問題，但是對靠著土地吃飯的農(nóng)夫來說，卻是致命的改變。

因為收成欠佳，不少人離開了土地，轉(zhuǎn)而去異鄉(xiāng)謀生，其中最受歡迎的便是參軍，去中土的殖民地發(fā)展。年輕人不再以讀書寫字為榮，武力和掠奪才是他們崇尚的目標。每每有人從中土滿載而歸，親友鄉(xiāng)鄰都會投來羨慕的目光。與他們的富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恪守傳統(tǒng)的人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逐漸雕零。

也許到了我們該離開的時候了。laurelin?n望著窗外的冷霧出神——白色的，透明的飄帶氤氳地浮在剛剛解凍的溪流表面，掩蓋著潺潺的流水聲。不知道哥哥有沒有弄到通行證，有了它們，全家人就可以乘船去中土了。

“姑姑，我餓。”annari?（阿納瑞）呆在裏屋叫嚷，她已經(jīng)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自從被losendil帶回來，過去了整整二十一年。如今的她出落成一個漂亮的少女，嬌艷得像沖出冰雪封鎖，迎風綻放的雪絨花。

laurelin?n看了一眼女孩，搖搖手，“去櫥柜裏看看，還有沒有面包了？”

“沒了，昨天就沒有了?！盿nnari?抄起手臂，有些抱怨地撅起嘴，“而且我們有一個多月沒肉吃了，你看看別的人家。”

“姑姑，我們也餓?！彼娜棺雍竺嬗帚@出來兩個小腦袋，是一對雙胞胎，還不到五歲。laurelin?n望著哥哥的孩子，又想起因為難產(chǎn)而去世的嫂子，不免凄涼憂郁。

這兩個孩子都是她一手帶大的，他們挨餓難受，就像是一柄木槌敲擊著她的神經(jīng)?！按龝汗霉脦銈?nèi)フ页缘?，好不好？”她放下手中的針線，目光落在堆在墻角木架上的羊皮紙卷上。這些文獻是無價之寶，伴隨著她的家族度過了一個又一個世紀。可惜上次叔祖帶走了它們中最珍貴的部分，而且一去不返……她嘆了口氣，轉(zhuǎn)身看著孩子們的笑臉，無邪又天真。不知道這些還能留存多久，就像他們一樣?！皝?，姑姑帶你們?nèi)フ页缘??！?

野外仍余殘雪，黃昏中的樹林陰郁而幽暗，不少地方已經(jīng)開始凝結(jié)冰花。laurelin?n非常熟悉這裏的地下埋著一種美味的塊莖，是一個來自中土的流浪女人告訴她的，只要稍稍用水煮一下，就能像面包一樣美味。整整一個冬天，他們都靠這些東西過活。

“快一點，別跟丟了。”她停下來招呼孩子們。這裏距離王家陵園noirinan（羅瑞南）不遠，草木蔥郁茂盛。帶有弧度的山脊上，石楠花迎風搖曳，堅韌頑強。暮色中，laurelin?n抬頭眺望，遠處黝黑的深谷中，長眠著numenor的歷代先王，它的側(cè)上方是高聳的meneltarma（米涅塔瑪山），高山巍峨的墨色剪影撐立在昏暗的天空下，頂端顯出紅色，愈發(fā)地陰沈。總覺得會有糟糕的事發(fā)生。laurelin?n凝視那夕陽下泛著血色的山巔，被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包圍。

“姑姑！姑姑！它們好多?。　泵妹胿ardani?（瓦爾達妮）又蹦又跳，拉著哥哥ardamon（阿爾達蒙）在山坡上亂跑。

“你們都給我慢點兒！”annari?提著裙子跟在最后，金發(fā)在風中飄揚?！吧缴衔ｋU，別摔下去！”一陣風把她的長發(fā)吹得纏繞在了樹枝上。“??！”

“你該戴上頭巾，annari??！眑aurelin?n走過去把自己的給她，“女孩子，頭發(fā)要梳起來才顯得端莊，別像個瘋婆娘一樣整天披頭散發(fā)?！?

“知道了，姑姑?！盿nnari?攏起頭發(fā)，束在腦后，“我有件事想和您說一下。nessani?（內(nèi)莎妮，zelarena澤蘭瑞娜的昆雅名）姑姑托人給我們帶來了幾張通行證，她希望我們盡早離開?！?

laurelin?n楞住了，父母的養(yǎng)女已經(jīng)有十六年沒有聯(lián)系，而且，外界盛傳她早已變節(jié)，成了sauron的幫兇，黑暗的侍從。她將manw?（曼維）喜愛的鳥兒作為祭品奉獻給melkor，有的時候還會奉獻活人。“她怎么來找你的？”金發(fā)的學(xué)者問。

“早上，有個信使來找我，說nessani?希望我們離開，去中土。她可以幫助我們，還有那些希望離開的人弄到通行證。”女孩猶猶豫豫地說，手指絞著裙裾。

“東西在哪裏？”laurelin?n質(zhì)問。女孩楞住了，雙手絞著裙擺，然后顫巍巍地從群兜裏拿出幾張揉皺的羊皮紙，上面的簽章表明確系國王簽署的通行令無疑?！熬褪撬鼈儭Ｐ攀拐f有了它們，就可以避開一切盤查，光明正大地獲得登船的權(quán)力。”

“我不需要叛徒的幫助?！眑aurelin?n奪過通行令，揚手丟進了一旁的山谷。那些紙頁在空中散開、飛舞、像掉落的羽毛一般旋轉(zhuǎn)了一會兒，湮沒進日暮黃昏的黑暗中，消失了蹤跡。annari?的眼睛一直註視著它們滑落的痕跡，直到再也無法捕捉?！肮霉?，你？”

“背叛者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我的家族中。”金發(fā)的學(xué)者答道。

她們采集滿一籃子塊莖，返回家中，丟進鍋裏熬煮。很快，香味從沸騰的湯汁中飄出來，溢滿整間屋子。外出的男性還沒有回來，去幫傭的女人們也是，偌大的石屋裏，只剩下laurelin?n和孩子們。夜幕低垂，溫度很快被寒冷的空氣吸納干凈，連爐火也凍得瑟瑟顫抖。

“這日子我再也受不了了！”annari?突然對著墻上的影子嘶吼，“他們都叫我們叛徒！為什么我們不能離開？！”

“誰叫你叛徒？”laurelin?n側(cè)目。

“他們！鄰居們！我去買菜時，那些菜販子們！”annari?哭出聲來，火光下，淚珠閃閃發(fā)亮，“他們說我們是背叛者，是傻瓜，是給別人當墊腳石的！……”

“他們才是叛徒，背叛者。”金發(fā)的學(xué)者感覺影子掠過眼前，籠罩了一切，“你可知道你的親生母親是怎么死的？”她靠近女孩，感到對方在發(fā)抖，“是因為堅持才死的?！彼プΨ降氖?，“她不愿意用那些人提供的藥，因為用藥是有代價的，要背棄自己的信念。她是一位‘忠誠者’，她不愿意因為個人的私利而充當侮辱神靈的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