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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酒站。

每個人都被籠罩在看不到的陰云里，所以，小紅纓的憂心忡忡并沒有被注意，這個小吃貨破天荒沒能吃完她那份晚飯，便守著破桌上的那盞昏黃馬燈發(fā)呆。

她正被一些問題困擾著，雖然馬良還沒回來，憑直覺，她覺得鬼子肯定來了。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從她記事起就整天聽無良的陸團(tuán)長拿這些話當(dāng)童謠哄她玩。如今獨(dú)立團(tuán)危亡之際，她真的決心這么做了，這也是渺小的她唯一能為全九連和全團(tuán)做的，她知道如果狐貍回來，是不會把她這個扎辮子的放在一線的，只能后頭打醬油。

良久，她拿出了她的曹長鏡，在兩只小手里下意識翻轉(zhuǎn)著想，如果帶隊的鬼子能騎著高頭大馬挎紅花來該有多好，那樣就不必為判斷真正的鬼子指揮員而困擾，因為就算用這曹長鏡來觀察，距離不夠近也無法區(qū)別鬼子軍官的軍銜章，機(jī)會肯定只有一槍，打錯了目標(biāo)得多窩囊，死不瞑目！

或者，騾子在的話說不定能給點(diǎn)奇葩建議，不過這么想沒用，因為就算那熊現(xiàn)在在這他也絕對不敢為這種事給出主意，第一個跑狐貍那告密的才應(yīng)該是他。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熄燈出門。

當(dāng)那兩個歪辮子出現(xiàn)在爐火的光線中，唐大狗的心里便是一忽悠，這么些天以來，切身體會再加上周圍人提供的信息，可算知道這死丫頭片子是個什么貨色了！果斷豎起眉毛抽抽起鼻子，亮出典型的瘋狗相：“走錯門了吧你！”

“閑著沒事，來看望看望你。嘿嘿……傷好利索沒有？還疼不疼？嗯嗯？”小紅纓腆著一臉善良天真的笑，假裝沒事地往正在爐子邊烤火的大狗這扭搭。

“老子警告你啊，離我遠(yuǎn)點(diǎn)！不許再過來！別說你小，就算你老，老子也照樣往死里打你，不看你哭著往外爬不算完！”

“哎？說的什么話？我怎么你啦？”那無邪小臉上一副訝異。

“臭不要臉的再裝！你敢說我門口那捕獵夾子不是你放的？你敢說前幾天我湯里那巴豆不是你下的？你敢說那天晚上從窗偷爬進(jìn)來的傻子不是你指使的？”

唐大狗指著那雙無辜大眼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憤恨，都齜起牙來了。

“那獵夾子……是打老鼠的哎！巴豆的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自己得罪了王小三憑什么怪我??？至于傻子半夜往你這爬……他那是夢游！”

“特么打老鼠用捕獵夾子？還放門外頭？小臭不要臉的你死了心罷！這槍別說睡覺摟著，上茅房摟著，就算現(xiàn)在烤火老子也特么背著呢！”唐大狗說到這里順勢往肩頭的步槍背帶上狠拍了拍，震得他自己直晃蕩，一臉寧死不屈。

“呃……好吧，你贏了！其實我這回來呢……只是想聽聽你這大英雄的經(jīng)驗故事。嘿嘿嘿……”

“滾蛋！老子不上你當(dāng)！”

……

夜幕，綠水鋪炮樓。

一個偽軍從炮樓里晃悠出來，過了吊橋，給路邊站哨的同僚遞了根煙，自己也叼上一支，兩人湊起手掌劃火柴點(diǎn)了，然后閑聊著，黑暗中，兩點(diǎn)煙火時明時暗。

不久，有腳步聲響起，兩人撇下煙頭猛端起槍朝東：“誰？”

“村里過來送信兒的！皇軍說了，今晚村里可能會有戰(zhàn)斗，你們這些守炮樓的到時候別慌張，別攙和，只管固守這炮樓就是?！?

隨著說話聲，一個來自綠水鋪方向的偽軍出現(xiàn)在吊橋旁，是個偽軍通信兵，傍晚鬼子到達(dá)綠水鋪駐扎的時候這位已經(jīng)到炮樓來過一趟了。

不良光線中，一個偽軍放下心地重新把槍掛上肩頭，招呼那通信兵進(jìn)炮樓，而剛才遞煙的那位則不由多問了一句：“有戰(zhàn)斗？在村里？你說胡話呢吧？”

“我也覺得像胡話，可這是皇軍說的，老子只管跑腿兒。這功夫，皇軍已經(jīng)悄悄出村開始設(shè)伏了呢?！?

問話的偽軍表情瞬間變得很復(fù)雜，只是夜色下看不清，他不禁開始朝東邊幾里遠(yuǎn)的綠水鋪方向看著，忍不住又摸出一支煙叼上了嘴，在寒風(fēng)里一下下地擦劃著掌中的火柴，突然燃起那一瞬，他那緊皺的眉頭被照亮了，正是曾經(jīng)在酒站住過的那偽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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