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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虛名（1 / 3）

第四十章虛名

那是個冬日的晌午，衛(wèi)寧兒去了向云柳的書房。那些天向云柳早出晚歸，他連著好幾天在飯桌上都見不到他的人影了。府裏新進了一批當(dāng)年的秋茶，他的點茶技藝也有了長足的進步，正好拿這批新秋茶試煉一下，也是找個借口去與還有一年就要成婚的未婚夫相處一下。

他端著茶盤去了向云柳的書房。向云柳不在，書房裏靜悄悄的，書桌上攤滿了紙張書冊，穿窗而入的風(fēng)把紙張翻得嘩啦作響，好像在提示著什么。

衛(wèi)寧兒看著那堆平常總是被向云柳有意無意掩住的紙，沒怎么猶豫決定一探究竟。畢竟他已經(jīng)十八歲了，許多該敏感該在意的事情早就懂了。

然而等他揭開上面的書冊，看清了底下的物事時，他卻后悔了。

那是一張工筆細(xì)彩，上繪一個女子，滿頭珠翠，面若桃花，眉梢眼角皆是風(fēng)情。他那時學(xué)畫也有不短的時間，看得出來這畫并不完全寫實，而是畫者于精描細(xì)繪之中投註了太多感情，才會讓畫中人神韻豐沛，奪人心魄。

答案已經(jīng)明了，他呆呆地看著那張不知道描繪了多少筆的畫，渾不知時間流逝，直到一滴水珠啪地落在畫中女子的臉上。

水珠洇開，墨線模糊。衛(wèi)寧兒呆了許久，不知道該后悔揭開了答案還是損壞了向云柳的畫。

心裏空茫茫地一片亂，他機械地把那一尺多寬的畫卷起來揣進袖子裏，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書房。

一連幾天他都怔忡不已，白天把那張畫攏在袖子裏，夜晚就揣在被窩裏。隔一段就翻開來看一看，看一眼就像被針刺到一樣迅速卷起來，但過不久又忍不住走到無人的地方翻看，看一眼又再次卷起來。

他想去找這個女子，弄明白她究竟是誰，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向云柳的畫上。可是他無處可問無從打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他連鎮(zhèn)上都要節(jié)日的時候與荷兒結(jié)伴被家丁下人們護著去，這樣出門打聽個陌生人，太難了。

何況弄明白了又怎樣，畫上向云柳熟悉的筆觸已經(jīng)明明白白告訴了他事實。

向云柳戀上了別的女子，衛(wèi)九霄說過向云柳是他的未來是他的全部，如今，他的未來和全部都是別人的了。在這個本不屬于他，將來顯然也不會再屬于他的向家，他將何去何從？

衛(wèi)寧兒揣著畫在后院游蕩，后院的小門開著，不知不覺他就從門裏走了出去。門后是條山道，對面就是山。

他順著山道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門之隔的景色陌生得多，搜空記憶也只是似曾相識，幾年前的某一天他曾經(jīng)捂著屁股狼狽從這裏跑出來過。

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要這樣狼狽地離開向家了，那時候他能去哪？浪跡天涯，流落街頭？

正當(dāng)他看著秋日枯黃荒蕪的山頭想不到出路的時候，聽到身后有人喊了一聲“衛(wèi)寧兒”。

轉(zhuǎn)身就見一個人抱臂站在樹下，嚼著根枯枝。那人看到他，又扔出一句，“你還是這么沒出息。”

衛(wèi)寧兒這才想起來，離家學(xué)武兩年的向云松前些日子被向南山從進京考武舉的路上截住押回來了。他在飯桌上似乎見到過兩次，這幾天他神思不定，差點忘了這個人。

狼狽的他在這個曾經(jīng)狼狽的地方與這個見證并參與、制造了他太多狼狽事件的人碰上，衛(wèi)寧兒想著是不是該叫做禍不單行。

單獨碰面，向云松開口就是一貫的毒舌風(fēng)格，似乎并不受兩人年齡增長的影響。衛(wèi)寧兒在一片茫然中還是習(xí)慣性地升起了一絲警覺，努力收整了表情，把適才剛卷上的畫悄悄藏到身后。

向云松吐掉枯枝，大步走上前來。十六歲的少年還沒完全長成，但常年習(xí)武的身量比一般閩越男子健壯許多，比十八歲已然成年的衛(wèi)寧兒更是高出大半個頭，站在面前壓迫感十足。

“給我。”向云松說。

衛(wèi)寧兒當(dāng)然不給，手背在身后退后一步。他退后一步，向云松上前一步。就這么一個退一個前，接連好幾步。最后向云松伸雙手左右開弓，衛(wèi)寧兒退無可退，一身僵硬地被他虛環(huán)在臂彎裏硬是從身后奪去了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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