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寧兒開始恨自己的腦子和從前讀過的情愛話本裏的用詞，為什么這個時候讓他想起來這個？

向云松像是看不清一樣，低下臉去睜大眼睛仔細察看懷裏的人，吐出的氣息灼熱中帶著酒氣，熏蒸得衛(wèi)寧兒緊張到毛孔都豎起來。不能再任由這樣下去了，他將雙手抵上向云松的胸口然后用力，同時抬頭極力正常地說著，“沒事了吧，沒事我就回……”

可是這虛張聲勢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再也不可能過關了，他這為了鎮(zhèn)定自己而仰臉與向云松對視的動作，也正好暴露了自己。稍后便見向云松的臉迅速俯到眼前，他的氣息更是直接侵犯過來，“怎么可能沒事？”

衛(wèi)寧兒嚇得迅速低下臉，電光石火間躲過那差點就要撞上的氣息，然后趁著向云松的手臂還未鎖緊到他無法動彈，用力在他懷裏轉了個身，變成背對向云松。

也就只有這須臾，向云松的手臂就緊緊卡死在他肚腹前，讓他再也動不了分毫。

向云松也不在意她背對自己，低頭對著她的側臉，“衛(wèi)寧兒，我對你，可太有事了……”

低啞的像是嘆氣的聲音瞬間就攪亂了衛(wèi)寧兒心頭一池春水，他向邊上側著臉，想阻止向云松說下去，可是喊了一聲“向云松”之后，卻再說不出什么來。

這一聲對向云松卻是最好的鼓勵，讓他后面的話順暢說出，“我早就想這樣抱著你，讓你哪也去不了了……”

這話說得好像是感嘆又像是威脅，衛(wèi)寧兒雙手在他箍著自己的手臂上一通掰扯，卻楞是一點用都沒有。

“別動了，越動我會抱得你越緊……”向云松嘆息著，手臂再次收緊，以行動讓衛(wèi)寧兒看到他說話算話的證明。然后看著她的側臉，將想說的話直接送到她耳邊。

“衛(wèi)寧兒，現(xiàn)在我才知道，我想這么做了有多久。那些年裏，在老宅，很多很多次，我都想這樣抓住你，讓你逃不掉，也不讓你無視我……”

衛(wèi)寧兒動不了也不敢動了，縮在向云松的肩胸和臂彎裏被動聽這少年時代穿越過來的肺腑之言，一顆心在胸腔裏左沖右突。

“我那時候就想娶你，可他們都說我哥才能娶你，我不能。我不服氣，也不甘心。而你躲著我，避著我，你讓我別管你的事，我知道你那是想跟我避嫌，你跟他們一樣，在轉著彎兒告訴我我沒資格娶你……”

沙啞的聲音裏含著不平和久遠之前遺留下來的憤怒，聽得衛(wèi)寧兒心驚膽戰(zhàn)。

“你越是想告訴我我沒資格，我就越想掙一下這個資格……我追著你跑，嚇唬你，跟你搗亂，想把你弄哭……我很混蛋，我沒法解釋那么做是為了什么，可能，可能只是想讓你看到，我在意你，比我哥在意你多得多了……”

向云松還在不斷述說，從及笄禮到石墩子，直抒胸臆的話語帶著能灼傷人心的熱度，衛(wèi)寧兒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融化在這樣的懷抱和傾訴裏了。他受不了一般掙扎起來，推著向云松的手，“我該回去了，你放開……”

向云松怎么可能再放手？“你不信嗎，還是不信我嗎？”他一邊收緊手臂，一邊低頭看著眼前如云的發(fā)髻，心裏有一點□□在這樣明明在對衛(wèi)寧兒不信自己的苦惱中升騰。對衛(wèi)寧兒的梳妝整齊的長發(fā)，從小到大，特別是自及笄禮之后，他就抗拒不了地總想去弄亂它抽散它。

正當他抗拒著這個念頭，順便想著怎么說讓衛(wèi)寧兒相信自己的時候，借著遠處三進門口懸掛的燈籠一點微弱的火光，他忽然發(fā)現(xiàn)這根簪子實在眼熟。

這個時候就再也忍不住，他騰出一只手一把拔下了那根簪子。

衛(wèi)寧兒的發(fā)髻本就挽得不緊，在剛才的奔跑中更是松散了不少，向云松這么一拔，衛(wèi)寧兒齊臀腿的一把秀發(fā)就那么如云似瀑般灑落在兩人緊靠的身體中間。

衛(wèi)寧兒嚇了一跳，向云松這動作似乎在重現(xiàn)笄禮當日的情景。

向云松把臉貼到衛(wèi)寧兒耳邊，環(huán)在她身前的手舉著木簪湊到她眼前，讓她細看簪身上“贈寧兒云松戊戌年臘月”的刻字。

“那天送你的木簪，是四年前我用第一次走鏢賺到的包銀買的，當時沒有刻字，那年的除夜就想送給你……”

衛(wèi)寧兒楞楞地看著眼前并不眼熟的木簪，這才想起來除日早上向云松的那個絲繡布包，但那之后他就沒見到這個東西了，這些時日事情太多，心緒太亂，而他的妝發(fā)又都是淘春打理的，結果就是連這根簪子什么時候從絲繡布包裏出來上了他的頭都不知道。

不過，向云松說四年前他就想把它送給他？

向云松像是聽到了他內(nèi)心的疑問，隨后出口的語聲中含著太多感慨和嘆息，像是直接把火熱的心緒放到了衛(wèi)寧兒的耳朵裏，“衛(wèi)寧兒，我不是……”喉頭有些發(fā)梗，但他還是覺得要把這些話說出口，在成親前，在衛(wèi)寧兒還是他嫂嫂而不是他妻子的最后時刻，“我不是不知道送簪子的意思……可在我心裏，即便你嫁給了我哥，但你還是衛(wèi)寧兒，不是我嫂嫂……”

太多矛盾糾結又不甘不服的心緒都濃縮在此刻的話語裏了，向云松的聲音低得好像直接展現(xiàn)那一把沈甸甸的心緒，又熱得像夏日能直接烤化人心的日頭，最終這心緒和日頭就直接堆在了衛(wèi)寧兒敏感到戰(zhàn)栗的心頭，“向云松……”

向云松把臉埋進衛(wèi)寧兒肩側的長發(fā)裏，閉上眼睛，只是直接地述說著那早已被壓進心底最深處，即使是前些日子終于獲得允許能娶衛(wèi)寧兒也仍然沒有想起來的曾經(jīng)的決定，“那年除夜，我哥和王氏他們在飯廳，而你一個人站在老宅的庭院裏看月亮，我去找你，想把簪子送給你……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就想好了，如果你接受了，我一定會帶你走……繼續(xù)留你在向家，你只會有無盡的傷心不會再有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