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庭為鄔長筠拉開椅子，待人坐定，才到旁邊坐下。
月姨客氣道：“今日招待不周，粗茶淡飯，鄔小姐不要見怪。”
“哪裏，已經(jīng)很豐盛了，多謝款待。”
“來，嘗嘗合不合口味。”
李香庭為她盛一碗湯：“別客氣，多吃點。”
鄔長筠拿起筷子，夾了塊素菜：“味道很好。”
“那就好。”
李香庭見飯桌上只有他們?nèi)耍瑔枺骸跋汩汉拖汜耗兀俊?
“香楹和朋友出去了，香岷說不餓，不肯下來，隨他去吧，餓了自然知道找吃的。”月姨看向鄔長筠，“剛聽香庭說，鄔小姐是唱戲的。”
“是的。”
李香庭：“她的戲可好了，月姨感興趣，改日我?guī)阋煌ヂ犅牎！?
月姨笑起來：“好啊，我還真好久沒聽?wèi)蛄恕！?
“您來，讓李香庭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好提前給您留個好座。”
“行，”月姨給她夾了塊肉，“嘗塊紅燒肉，后廚的拿手好菜。”
“謝謝。”
“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月姨！”李香庭皺眉看向她，示意別再多問了。
“沒事，飯桌上總得聊聊天的，”鄔長筠對月姨答道：“父親是裁縫，開了家制衣店，母親在店裏幫忙。”
“怎么想起來學(xué)戲了？從小就練，很辛苦的吧。”
“我幼時被拐賣過，趁人不註意逃了出來，所幸遇到一位出家人，將我?guī)Щ厮聫R養(yǎng)了幾年。九歲那年遇到了我?guī)煾福晃焕衔渖娢覙用膊诲e，便帶去教唱戲了。等我長大些，存到點錢，才想著去尋親。可惜被拐的時候太小，就記得自己名字，家住哪都不知道，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一座像腳趾的山，費了不少勁才找到。”
李香庭聽著，飯都顧不上吃了：“你身世這么坎坷。”
“這么多年過去，家裏人還認(rèn)得？”月姨又問。
“認(rèn)得，我眉眼長得像奶奶，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后背還有一顆紅痣，生下來就有。”
李香庭心疼地看著她：“原來你受這么多苦。”
“回想起來也不算太苦，遇到的幾位貴人對我都不錯，認(rèn)祖歸宗后父母不同意我再學(xué)戲，想留在家裏讀書。誰想我?guī)煾赴l(fā)瘋一樣找來，以死相逼，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又有知遇之恩，我便跟他再去北平，逢年過節(jié)才會回清河看看父母。我本名叫小慈，長筠是師父起的名，我也喜歡，在外便一直用著，當(dāng)藝名了。”
月姨點點頭，所說確實與調(diào)查無異，那清河鄔家也與鄔山月非同宗，且就算這丫頭真同那女人有關(guān)系，想做什么，也不會蠢到用著她的姓還跑到這裏來。
也許，真的就是巧合。
飯吃的差不多了。
李香庭帶鄔長筠出去散步消消食。
月姨立在窗口看著二人，腦子裏全是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她們只見過兩次面，時隔二十年，鄔山月的容顏早已模糊，仔細(xì)回憶，也只能想起個模糊的影子。
她不禁嗤笑一聲，自己為李仁玉誕下一子，又坐守李家二十多年，就算她真的回來了，又能翻出什么浪？
曬了十幾分鐘太陽，人都變得懶洋洋的。
兩人回了畫室，途中，鄔長筠忽道：“我去趟衛(wèi)生間。”
“好，我?guī)氵^去。”
閣樓沒衛(wèi)生間，李香庭送人下樓，拐彎處遇到阿卉。
鄔長筠看著她道：“叫她帶我過去吧。”
李香庭沒多想：“那我在畫室等你。”
“小姐跟我來。”
鄔長筠跟在阿卉身后，來到衛(wèi)生間門口，阿卉忽然轉(zhuǎn)身對她笑，眼裏又有淚：“你來滬江怎么沒找我？”
鄔長筠掩住她的嘴：“噓——”她往阿卉手裏塞了張紙條，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進(jìn)去關(guān)上了門。
她打開水龍頭，手指伸進(jìn)喉嚨裏，把方才吃下的東西全都摳吐了出來，再沖了沖手，註視著鏡子裏的自己，整理一番衣容。
阿卉還等在外面，鄔長筠開門出來，見她眼睛紅紅，捏了下她的臉蛋，搖搖頭。
阿卉趕緊揉了揉眼睛，笑著看她。
“走了。”
“嗯。”
送鄔長筠回到畫室，阿卉下樓躲到背處，從口袋裏掏出揉成團(tuán)的紙條展開，上面寫了一個地址。
她記下后，將紙條撕碎，塞進(jìn)嘴巴裏，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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