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第三道詔令頒布之后，沒隔多久，各地的法師就如同雨后春筍一般，全都冒了出來。關于疫癥的小道消息也越傳越玄。

只不過熱鬧都在福山縣縣衙外邊，縣衙內卻是前所未有的低氣壓。

喻家人更關注被縣民忽略的疫癥和疫民。

雙目發灰，臉色青灰帶白，且反應遲鈍。這種描述，對芝娘來說只是一個夢境。

對喻臨淵來說，卻是親眼目睹過的景象。他曾不只一次見過一個活生生的人是如何變為喪尸的。

末世血腥，骯臟，暴虐，如今，末世也要席卷這個安定富足的世界了嗎？

喻臨淵開始明白在末世的時候，那些老人眼中的惋惜、遺憾和悲痛了。生機勃勃的家園被毀于一旦，失去親人朋友，喪失尊嚴底線。

多么可悲又無能為力。

而如今更為可怕的是，所有人都沉浸在法師帶來的力量中狂歡，“疫癥”、“疫民”卻成為了陪襯。

喻臨淵找上黑臉爹爹的時候，喻有善剛放下和恩師齊守勛交談的信件。喻有善穿著圓領袍服，外罩一件藏藍鑲邊短襖，腰系黑色腰帶，腳穿烏皮靴，身子前傾，手伸到烤火的爐子上邊，身上披著的短襖的衣袖都要掉到火爐里去了，他卻絲毫沒有發覺。

“爹，仔細身上的短襖，要是被火燎了，娘親該說你了。”

“啊，知道了。”喻有善抽回手，往后挪了一下，離火爐遠了一點。“米寶怎么跑到書房來找我了？”

“爹，外邊傳得沸沸騰騰的法師……”

喻有善用火鉗撥了撥爐子里的火，然后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來，米寶，坐爹這來。”

他望著爐子里跳動的火苗，說道：“爹知道咱們米寶是個厲害的法師，米寶不會怪爹一直壓著你法師的身份不往上報吧？”

喻臨淵搖了搖頭，他本就不是十歲稚子，若是可以，他寧愿他的“法師”身份，永遠都用不上才好。

“你理解就好。”喻有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莫名出現的法師，還有疫癥，早晚會出問題。”

“既然爹知道會出問題，為什么不跟郡官跟陛下反映一下？”喻臨淵來書房找喻有善就是為了喪尸的問題，在體會過和平安定的生活過后，沒有誰會比他更了解喪尸病毒的破壞性了。

“米寶，你知道疫癥的事情的事情有多久了？”

“就這兩天的事情。”喻臨淵要是提前就知道出現了喪尸，早就坐不住了，哪里還能等到現在。

“那你知道疫癥出現有多久了嗎？有半年多了。疫癥這么嚴重的事情，你以為就我一個人發現它有問題？”喻有善伸出手，指指天，“上面的誰不知道疫癥的嚴重性。難道朝廷的官員都是一群酒囊飯袋嗎？不，他們試圖控制了，如今也控制住了疫癥。”仟仟尛哾

“怎么可能！”喻臨淵不相信，有著各種先進的高科技武器的現代都無法控制的喪尸，在如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宜城三十萬人口全滅。三十萬吶……”

喻有善將最近和恩師通信了解到的信息全告訴了米寶。

疫癥的最新爆發，是在隸屬于宜城的一個叫和田村的地方，和田村位于大山里，地勢險惡，外人很難進出，有一個發病的和田村民逃出了村莊，來到宜城治病，病沒治好，倒是將疫癥帶到宜城了。

搶救，鎮壓，反撲，封鎖，到最后的全滅。經歷了將近半年多的時間。在這場和“戰役”當中，主和派和主戰派是吵得不可開交，右相齊鉦反復上書，才給宜城幾十萬的疫民留下了一條活路。

但，這條路是疫民的活路，卻是天下人的死路。

宜城不能不滅。

法師，是最后力挽狂瀾的人。

“米寶，如果你是陛下，你說要不要給法師一個尊榮？”

“爹，這是兩回事！宜城的疫民全殺了，那和田村呢？和田村還有活口嗎？”喻臨淵無法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只覺得身上發涼，那些惡心的東西，又要出現了嗎？

“米寶，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和田村如今已經是個空殼了。”

“空殼？”喻臨淵后退了兩步，和田村要是真有喪尸逃了出來，免不了又是一場殺戮。

“米寶，京都和地方都在私底下排查是否有疫民的出現，你最近少出門，外面不安全。為父還在繼續給朝廷遞折子，疫民的事情，有為父操心。”

喻臨淵走出了書房，看著父親坐在墊上烤火的背影，嘆了口氣，安全？如今已經沒有安全了。

……

兩院是喻臨淵這輩子付出心血最多的地方，他出了縣衙，第一時間就跑到了慈幼院。

慈幼院也受到了法師事件的影響，孩子們對法師的憧憬溢于言表。看到喻臨淵，一個個全部圍了上來。

“少爺哥哥，你是法師嗎？你知道法師的事情嗎？”

“少爺哥哥，我上去和梨花姐姐去東市買布料，看到法師了，那個法師手指尖能冒火呢！”

“少爺哥哥，成為法師真好，我也想成為法師，說不定我成為了法師，娘親和爹爹就會帶我回家。”

“少爺哥哥……”

慈幼院這些年陸陸續續又收了不少的孩子，大一些的孩子已經十來歲了，大多都有了謀生的本事，就是目前這些小的，一個個才五六歲，正是好奇貪玩的時候，他們大多人不懂法師到底意味著什么，更多的只是羨慕。

喻臨淵摸了摸他們的頭，笑了笑，“我當然知道法師的事情了，成為法師……確實是一件好事呢，成為法師的大多都是身體特別強壯的人，你們現在還小，抓緊時間鍛煉身體，說不定以后也能成為法師呢？”

成為法師當然是一件好事，不然，這些活蹦亂跳的小蘿卜頭，一個個鮮嫩得都能掐出水來，沒有異能，該怎么在末世生活下去。

“嘁，就會忽悠孩子，我就不覺得成為法師就是好事，不需要努力和汗水，就能高人一等，這種事情會是好事？毒瘤才差不多。”

楚辭本來在教孩子們背《弟子規》，這混蛋一來，本來是圍著他的，一窩蜂全跑過去了，這就讓他很生氣了，沒想到還聽到這混蛋大言不慚的鼓吹大家成為法師？更生氣了。

詩經正在水井旁邊漂洗衣物，聽到哥哥又和少爺嗆聲，扔下衣服，顧不上擦手就過來了。

“淵少爺，哥哥他沒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