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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2 / 2）

她磨磨蹭蹭地回頭看了好幾眼，星河似的暖黃色燈光，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中。

地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她心裏想著下一次會是什么時候。

下一次，夜市會是什么樣子？

陪她來的人還會是裴云初嗎？

裴云初已經(jīng)走到了出口的牌匾下方，她吐了一口氣，追上去問：“哥哥還會陪我來嗎？”

“嗯，每年我都會帶你過來逛。”

裴云初正等著她，待她走到跟前，他低下頭，瞥見她略顯沈重的臉色，失笑道，“振作一些，下次很快就到了。”

這時候的暮煙樂，并不知道，他說的下一次，已經(jīng)是很久以后了。

因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

某些她這個年齡，無法預(yù)料到的意外情況。

他不會再像小時候這樣，親昵地背著她，走過摩肩擦踵的人群，走過漫長崎嶇的道路。

故事裏都稱之為命運的東西，正在悄悄降臨。

暮煙樂回到凌云宗，繼續(xù)三點一線的生活，學(xué)會背誦《筑基經(jīng)註》，掌握更多的文言文詞匯量，學(xué)會打坐入定……兩年的時光飛逝，除夕夜的晚上，宣卿平帶著眾多慧德堂的弟子，包括暮煙樂，一起去河邊燃放爆竹。

露天的廣場，絢麗的煙火升到高空，像一條筆直的線往上拉，突然在某個地方停住，綻放出美麗的線條。

十幾歲的小弟子，和那些早已入門的師兄姐，熱熱鬧鬧圍坐在一塊，享受凌云宗為他們準(zhǔn)備的美酒佳肴。

又是一次在異世界吃年夜飯。

跟上一次年夜飯差不多，暮煙樂的瞳孔映著一點光，基本上不怎么說話，偶爾蘇菀興奮地跟她聊起師兄們的八卦，她也只是敷衍地應(yīng)付著說了幾句。

餐桌的美食，不比現(xiàn)代的差，有魚有肉，菜式豐富，但她的喉嚨像被堵住了，胃口很差，吃不下多少飯。

不好浪費糧食，她勉強干掉一小碗，然后跟宣卿平講了一聲，一個人回臥房睡覺了。

臥房的門前貼了兩幅春聯(lián)，一張倒福字，鯉魚形狀的窗花平整地貼在窗花上，紅燈籠的光照亮門前的路。

滿目的紅色。

兩個世界的習(xí)俗大差不差，但也正因為太相似，她的心情變得極為惡劣。

按照往年的習(xí)慣，她需要守歲到晚上子時。

但她希望這一日快些過去，早早洗漱，脫下門服躺床上。外面的煙花聲，人聲隱隱傳入耳畔，她不受絲毫的影響，閉上眼睛，放慢呼吸，沒過多久便醞釀出幾分睡意。

她做了一個古怪的夢境。

一張漂亮的臉，微微低垂著，她看不清晰對面女人的表情，卻也能從臉頰的線條，看出這女人長得應(yīng)當(dāng)是很好看的。

女人比她大。

暮煙樂充滿好奇，慢慢向她走近，隨著距離的拉近，她看見她的下巴有什么東西在掉落，一顆接著一顆，無盡黑暗的背景下，像發(fā)光的珍珠。

她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心臟莫名揪起，仿佛一根細(xì)細(xì)的絲線緊緊纏繞。

這看上去并不像一個美夢，可她的腳步仿佛控制不住，繼續(xù)向前挪動。

更近了，她低低的哭泣，若有若無鉆進耳畔。

壓抑而克制，將大部分的聲音往肚子裏咽，似乎藏著難以訴說的痛苦。

她是誰？

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她的夢境裏？

暮煙樂站到她的身邊，周圍的黑暗漸漸消失，暴露出環(huán)境真實的模樣。

一間布置好的靈堂。

她嚇了一大跳，視線慌亂地轉(zhuǎn)了一圈，這才註意到女人的身上穿著白色的孝服，白到刺眼。

大概是她的家人沒了。

暮煙樂的心情與她有了奇怪的共鳴，眼睛莫名酸痛，甚至感覺到喉嚨的干澀。

仿佛她就是她。

她的悲傷，也是她的悲傷。

暮煙樂不理解自己怎么會做這么古怪的夢，而且與以前的夢不同，以前做夢她不知道在做夢，但現(xiàn)在她知道這裏是虛假的夢境。她困惑地蹲下身，試圖看清女人的臉，想看看現(xiàn)實裏有沒有看到過她。可是不論從哪個角度，女人半邊的面龐都被一層陰影籠罩，瞧不清晰。

直到夢境最后，暮煙樂始終沒看清女人的臉。

只有鮮紅的幾個字，蘇醒前的幾秒，忽然出現(xiàn)在夢境的最上方，預(yù)示著某些可怕的事情。

【倒計時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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