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權(quán)宜之計
我沈吟半晌, 微微頷首，卻是面不改色。
“鐘離受教。”
我笑嘆一聲，攤開手聳肩道。
“那么煩請懷民提點我, 這接下來一步棋，張喬延會怎么走。”
張懷民眉色一變, 收起衣袖踱步開去, 腳步少有的無章。
“你是清楚的, 當(dāng)今邊事告急, 此役一觸即發(fā), 缺的不過是導(dǎo)火索，而這個引線, 顯然不在我們手中。”
我聞言臉色瞬變, 直勾勾地看向張懷民欲言又止的憂形于色。
“你是說，張喬延擁兵甚重, 戍邊一線，整出些幺蛾子是順手牽羊？”
我煩躁的揉了揉凌亂的鬢發(fā)，一時氣結(jié)。他憂心忡忡地回望我, 因為我的一點即通想要施以一個舒展的笑，卻怎么都笑不出來。
“這還是旁的，畢竟這一仗只是時間問題，可是這時間軸上，他可大有文章可做, 蘇鐘離，你懂我意思嗎？”
面觀張懷民的意味深長, 以及他第二次直呼我名諱, 我心猛然揪緊，卻是淡漠道。
“我明白了。我會盡快投身實戰(zhàn)的。”
張懷民眉宇輕抬, 勉強笑了笑。
“很好，這是第一課，你通關(guān)了。”
我不置可否地回以平淡的笑意
“哦？看來聽不懂人話是踏入政治漩渦的重要素養(yǎng)啊。”
面對我大逆不道的譏諷之詞，張懷民只是閃過一刻的茫然，繼而煙消云散。風(fēng)吹起紗幔，一時無話。許久，我失落地傷春悲秋道。
“天下讀書人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數(shù)載寒窗，終登天子堂。可是，多少個劉成玉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汲汲營營的政客們，可惜我們別無選擇。那我呢，最后會不會善始善終。”
張懷民似是感受到了我執(zhí)著的視線，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來，以一種憐憫眾生和縱覽山河的覆雜視線與我四目交迭。
“會的。”
我們會心一笑，裴林站的不遠(yuǎn)不近，舉目我們的你來我往，卻只覺不寒而栗。他們一團和氣地談笑風(fēng)生，卻好像狼狽為奸的夜行動物，晝伏夜出。
晝夜更迭，翌日大早，我緊隨張懷民安之若素的步調(diào)，名正言順地邁進了于過往我癡心妄想的所在——東宮。
無心端詳錯落有致的宮宇，映入眼簾的是整肅的軍容，烏壓壓的一片，黑云壓城城欲摧，煥發(fā)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舉手投足無不彰顯著它主人的嚴(yán)謹(jǐn)有度，規(guī)章森嚴(yán)，巡邏按部就班卻不失機動。整齊劃一的出劍動作讓我聯(lián)想到那日外訓(xùn)時船上不見邊際的洶涌波濤，甲光向日金鱗開。層層迭迭，席卷不止，格外眩目。我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熱將起來，仿佛受到了使命的召喚，渾身上下熱氣翻涌。
張懷民好笑地斜睨一眼就差腦門上貼一個大寫的躍躍欲試的我，溫和出聲。
“去吧，拿我的士兵們試試手，他們絕大多數(shù)，都是戰(zhàn)場最生動的化身。玩的開心。”
我眼睛裏的火星子一下點燃了，興沖沖地?fù)湎蛄藶槭椎膸孜辉谌巳褐懈裢怙@眼的年長將領(lǐng)。裴林已經(jīng)向我引見過了，三名大將，分別以千裏騎射，兵法布陣和馬上雙刀居于其下。如此可見，不過弱冠的裴林之諱莫高深，無懈可擊。
我吞了吞唾沫，疾步上前，恭敬作揖。
“見過三位將領(lǐng)。”
聽聞清脆的女聲，三人訝異地投來征詢的目光。
但在目光接觸到不遠(yuǎn)處不動聲色的張懷民以及點頭致意的裴林后即刻了悟，眼明手快地紛紛回禮。
“啊，是鐘離啊。”
本想賣個關(guān)子的我一下被點破了身份，心思急轉(zhuǎn)，裝作糊涂地問道。
“你們，都認(rèn)識我？”
他們相顧笑了。
其中一個劍眉星目，線條俊朗的一位率先開口。
“巾幗不讓須眉，除了您，還有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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