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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思禮非常喜歡那條紅色的領(lǐng)帶，圣誕假期后的一周他都戴著它去公司。上班的時候他總將領(lǐng)帶系得很緊，配上持續(xù)泛紅的面頰，他看起來像是被勒到了缺氧。
而他送出去的項鏈則靜靜待在佩妮的包裏，準確地說是手提包的隔層中，佩妮每次從茶水間或洗手間返回工位的時候都要低頭檢查一下它是否還在。不能把它弄丟了。
這條項鏈上的鉆石不大，但切工與鑲工不錯，遠遠看去也能閃閃發(fā)光，搭在高領(lǐng)毛衣外很漂亮，可出門前她在鏡子前反覆比劃還是下不了手，即使前一晚她已經(jīng)想好了所有搭配。
她的良心每次都來得偏遲，又或者說她的良心喜歡惡作劇，偏愛在她欣然接受現(xiàn)狀后再令她對自己的行為產(chǎn)生質(zhì)疑。
她開始懊悔先前的雀躍與興奮，那些快樂是另一種形式的借貸，需要用后續(xù)一系列的行為來償還，而她是沒有準備籌碼就下註的賭徒，賭桌上即將呈現(xiàn)的勝利使她惴惴不安，她無法兌換獎勵，甚至將面臨譴責。
接受它沒什么不好的，世界上多的是這樣的女孩，或者說不僅僅是女孩，許多人樂于接受他人的示好，順利踏入一段感情，做被多關(guān)照的一方，同時又不那么認真，飄忽著，將心思放在其它地方。當然了，這樣的人會成為辦公室茶余飯后的談資，老女人會借批評這樣的行為來顯示她的道德有多么高尚，中年男人則通過熟稔的口吻描述，以體現(xiàn)他是怎樣一個閱盡世事的博學家。
以上只是最壞的猜想，前提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事實上如果一切妥當，一切都按照理想中的發(fā)生，那么這都是順理成章的，在愛情的幌子下，物質(zhì)交換就只是情感補償?shù)姆种Ф眩迥荨ひ寥f斯告訴自己。她沒必要為了這條項鏈而喘不過氣，也沒必要為了未來而焦慮，它不會勒死她的。
“嘿，佩妮。”德思禮在三樓的時候進入了電梯，電梯裏還有幾個其他人，佩妮與他們一起剛用完午餐。“嗨，弗農(nóng)。”佩妮咧開嘴笑著說。
所有的預想在面對德思禮的時候都失效了。她在腦海中排練過一出喜劇，劇中她聲音甜膩得就像沈浸于戀愛的女孩，戴著項鏈扭捏地笑，也排練過一出惡劇，決絕地將項鏈塞回德思禮手裏，大聲告訴他，她絕不能戴上一條沒那么喜歡的人送的項鏈。救命，幸好她沒這么做，不然一定會被當作神經(jīng)病。
“你戴著它很好看。”德思禮中午是吃多了紅肉還是喝酒了？為什么他的臉越發(fā)紅了。也許是因為他認為把視線長時間停留在女士的胸口是不怎么禮貌的。他的姐姐就曾抱怨過那些眼神不規(guī)矩的男孩，不得不說瑪姬是一個很懂規(guī)矩的女孩，她總是對自己和他人都很嚴格。
“你也是。”六層到了，后排的同事做出了向前進的動作，佩妮被順勢推出了電梯，她回頭說道。
“你周六晚上有空嗎？”電梯門緩緩合上，德思禮的臉逐漸變窄。
“當然。”佩妮幾乎是下意識地回應了。瞧，這就是項鏈的魔力，它拴得她動彈不得。
“是三樓的德思禮送的嗎？哇哦，圣誕禮物？”走廊裏，同事殷切地把腦袋湊到佩妮身前，“莫桑石還是皓石，不會是鉆石吧？”
“是白鉆。”佩妮回應道，她努力讓自己的語調(diào)聽上去不要那么得意。
“怪不得，怪不得你剛才笑得那么開心。是圣誕禮物嗎？”有嗎？佩妮真想去看看電梯裏的監(jiān)控錄像，她真的表現(xiàn)得那么高興嗎？
“是的，他圣誕節(jié)送給我的。”好像確實，她的語氣是那么的愉快，甚至像在炫耀。
看來人的自省只是自我折磨罷了，絲毫不能改變什么，佩妮恨自己是兩面派，然而她無計可施。
項鏈的存在使她和德思禮約會得更頻繁了，她懷疑整個薩裏郡的公園已經(jīng)被他們踏遍了，電影院的排片也快跟不上節(jié)奏。
德思禮的這份純情放在成人裏有些不合時宜，但佩妮很感謝他，畢竟她也沒辦法在外面過夜，和懷特太太報備行程以及回去應付哈利·波特這個小鬼頭比約會本身更消耗心力。幸虧庫蘭先生現(xiàn)在來的不多了，他只在月底帶來一些瓶瓶罐罐，大概是工作太忙，不然她的月歷本將會被畫滿圓圈。
那副袖扣趕在一年結(jié)束之前送了出去，庫蘭先生沒說喜歡，只是收下了。佩妮沒有收到回禮，本來她應該為此而焦慮的，雖然她在庫蘭先生走的時候客氣地說不用回禮，但那只是她的口是心非，在表面的無所謂之下，她不切實際地期待得到所有人的關(guān)註與喜歡，這一點那么多年過去了仍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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