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媽似乎對林鈺的善意也很有好感,伸手想要去抱她。可是當她手伸過來的時候,林鈺心里大叫了聲不好,揮著小手掙扎著想要掙脫,卻不料舅媽大人也是堅定的很,直接抄手就把她抱了起來。
娘家舅舅聽說也是生過三個孩子的人,雖然貴族家的太太們生了孩子也是奶媽抱,自己上手不了幾回,但多少總比賈氏這個菜鳥要強的多,所以抱著林鈺也沒有讓她不舒服,可就是這個沒有不舒服反而更讓林鈺焦躁了。原因很簡單,她現在身子不爽利,今天早上醒來至今,丫環婆子們忙活著喂奶啊洗臉啊,獨獨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帶她去如廁。她憋了一晚上尿,然后一抓醒來又被灌了一肚子奶,然后又光著身子受了一會兒風,肚子早就咕咚咕咚的不對勁兒了。本來還指望他們趕快幫她穿好衣服讓丫環們接手呢,沒想到這幾個人看上癮竟然對她動手動腳起來了。
“這孩子身子骨真小,我們哥兒三個月的時候可比她重多了。”本來處于平躺階段還勉強等憋住的尿意,在被她豎起來抱時已經岌岌可危了,而偏生舅母大人還不安分,一雙手在她身上捏來捏去,最后拍上了她的小肚子。面對這種“騷擾”,林鈺實在忍不住了,可顧不上丟人,哇哇的大哭了起來,希望有人能長眼色點趕快把她從這女人手里搶救過來。可誰知道她真是高估了這幫太太養尊處優的程度了,好歹也是當過娘的,竟然一個個都沒有發現她的古怪之處,見著好好的孩子忽然哭了,一時都愣在原地。
就在這耽擱的功夫,當感覺到身下褲子漸漸變濕的時候,林鈺終于忍不住真正悲憤的哭了起來。這下人可丟大了,出聲這么久她一直以聽話出名,每次吃喝拉撒的都會用哭聲喊丫環婆子們來抱她,沒想到這完美的記錄竟然就這么被這個女人破壞掉了。天啊,她竟然尿到別人身上去了,這還讓她怎么再有臉見到人家!
當舅母感覺到手上濕潤時,撤手已經來不及了。所以當林鈺尿了王氏一身,自己正在那里悲憤大哭的時候,屋里的人顯然也傻了,而王氏的臉也已經青了。她們這些當太太的,一個孩子配了三四個奶媽五六個丫環伺候著,哪次不是把孩子清理的干干凈凈的才抱來給她耍幾下,哪里就真正當過把屎把尿的媽?所以饒是她養了三個孩子,王氏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當下腦子就轟的一聲炸了。這還是在這么多人面前呢,要是被哪個不長眼色的說了出去,她這管家太太的臉擱哪兒去。
“愣著干嘛,還不趕快來人。”到底是自己的女兒,賈氏顧不得嫌這孩子臟,趕快從嫂子的手中接下哇哇大哭的女兒遞給一旁的奶媽,一屋子呆若木雞的下人們也紛紛動了起來,在主子的指揮下一路小跑的去端水捧盆的取香胰子香粉拿衣服……
別的還好說,這衣裳一時讓人手足無措。王氏等會兒還要出去,這衣服一時半會兒弄不干,就算是弄干了王氏也未必愿意再穿。可這家里,賈氏身材跟她相差太多,有其它人或許身材相近,可哪個敢讓她穿下人的衣服?賈氏不由分說的派了下來,那個被分到去取衣服的丫環快要嚇哭了,蘭歆正好也在里面伺候著,見狀皺眉想了一會兒,偷偷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可誰知聽完她支的招數,那丫環臉上惶恐的表情更盛了,哆哆嗦嗦的不敢挪步子,直到聽到她喝了一聲“你且去取來,萬事有我”,才小跑著出了門。
“嫂子,你看這孩子還小不懂事,你千萬別往心里去。”屋里的賈氏尷尬的賠著笑臉,讓丫環伺候她脫了外面的罩衫,帶端上溫水后,更是親自捧了胰子在她身邊服侍她取用。見她這樣擺低了姿態,王氏也不好動怒,只黑著臉就那御制的玫瑰香胰子仔仔細細的洗了好幾遍手,只到手上全是玫瑰花香了,這才讓丫環們拿毛巾抹干了手,敷上香膏,等待換衣服。
過了一會兒丫環們奉來了一套衣裙,王氏不動聲色的伸手捻了一下,看是她常穿的料子,這才讓丫環們打開。見是一件姜黃色五彩印花對襟褙子,鴨卵青竹紋長裙,朱紅色滾邊罩衫,雖然有些家常,但做工極其精細,穿出去也不算丟人,這才讓人服侍著穿好,然后借了賈氏的梳妝臺重新理了一會妝容,這才出來。只是這個時候臉上已經沒了來時的笑意,陰陰的不大爽利。其它人見狀也不敢說笑,只一個個悶著頭希望儀式趕快過去
林鈺也被梳洗干凈,換了一身小衣抱過來,這個時候做姑姑的那個婦女將自己送來的一塊藍色一塊紫色的錦緞撲在床上,此所謂“姑藍紫,永不死”,“藍紫”寓意“攔子”,意思是有姑姑攔著孩子,什么災難病患都不會降臨,孩子能平平安安長大。接著奶媽將林鈺放在錦緞上,當小姨的那個先上來幫她穿了上衣,姑姑幫她穿了下裳,然后是舅母穿的外褂,然后是小姨送過來的襪子,姑姑做的虎頭鞋,接著又是舅母上來帶的長命鎖……
林鈺開始還有興趣,但是等到最后已經眼花了,于是就那么橫著躺在那里感受一堆手七手八腳走馬燈的過來拾掇自己,直到被人整治成一圣誕樹,還是一棵五顏六色掛滿一堆鎖啊鏈啊鈴鐺啊之類的純中式圣誕樹。
等到在內室將林鈺打扮妥帖,便是抱出去給親戚朋友看的時間了。民間有習俗說三個月前的孩子都不能隨便給人看,是以這還是林鈺出生以來第一次見親戚。林如海在前堂支客,心里早就納悶給孩子換個衣服怎么這么長時間,是以一見到奶媽抱著孩子出現時,一個健步就走了過去。其它人見狀,也知道正主來了,于是紛紛起身說著吉祥話過去湊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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