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為了回報高醫(yī)生的“恩情，”王玨帶著修文在寵物醫(yī)院當(dāng)義工。這家寵物醫(yī)院客人不是很多，高醫(yī)生喊他們來也不是真的需要幫忙，他就是想聽聽八卦。他把王玨推薦給劉淙淙，還一點后續(xù)都沒聽說呢。就知道這倆人跑去找了個老頭醫(yī)生，也不知是為了啥。

現(xiàn)在王玨和高遠山兩人，一人捧著水杯，一人拿著袋瓜子，只有修文一個人在認真地掃地。老實人就是這個下場，但他不會抱怨。掃地比說話輕松，他喜歡這個分工。要是高醫(yī)生不邊嗑瓜子邊滿地扔瓜子皮的話，他會更滿意一點。

那邊正說到聞天高的風(fēng)流韻事，王玨的手機響了，是銀行的收款提醒。這亂糟糟的當(dāng)下，錢應(yīng)該還是劉淙淙打的。這么想他大概是從大西北回來了，王玨暫停了和高遠山的閑聊，撥打了劉淙淙的電話。

“任月柔承認她殺人了?！蓖醌k不知道劉淙淙對事情的進展了解到什么程度，就撿重要的先說。

“啊，”劉淙淙十分為難，“不是她?！?

“我知道，”王玨煩躁地揉了揉頭發(fā)，早上打理好的發(fā)型瞬間無影無蹤，“她都承認了我能做什么？”他還很想接著說一句“你行你上??！”但一想到自己是收了錢的，就打住了。

“還是搞砸了啊?！北绕鹗?，劉淙淙更像是一種意料之中的嘆息，沒有更多地出言責(zé)怪。

“我在高遠山這裏?！蓖醌k想跟劉淙淙好好聊聊，想必劉淙淙也應(yīng)該有話想說。

“等我，馬上來?！?

“你不是有自己的事務(wù)所嗎，干嘛老在我這談事兒？”王玨出現(xiàn)的頻率之高，都讓高遠山想收費了。他一個寵物醫(yī)院，怎么看也不合適談事情。

“不是你讓我來的說要聽熱鬧？”

跟王玨斗嘴，高遠山就沒怎么贏過。這幾歲算是白年長了。

用風(fēng)塵仆仆形容劉淙淙再恰當(dāng)不過了。他是昨天回來的，剛下飛機就聽說任月柔被警察帶走了，就直接去了警局。到剛才為止他一直在聞問和任月柔之間牽線溝通，家沒回去不說，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身。

高遠山把自己的椅子讓給他，還拿出紙杯倒了些水。劉淙淙接過謝了一句，想起自己放在這的杯子被利爾打碎了，便從背包裏掏出他的旅行大保溫杯，擺在了自己常用的架子上，才重新坐下。

“那位親，掃完地了嗎？過來聊天呀？”王玨沖著修文的方向喊著。

他們距離并不遠，王玨的聲音偏大了。修文點頭示意，把清掃工具放回原本的位置，坐在王玨身邊。端著瓜子看熱鬧的高遠山又接到了出診的電話，這個八卦可能與他無緣，他碎碎念著出了門。

“我弟弟的事，你們辛苦了?！眲蠕冗€是很客氣，雖然事情辦砸了，也沒大發(fā)脾氣不依不饒或者克扣尾款。

自己遇到的客戶都很好，王玨想起了李玫梅的妻子。雖然大家都是好人，可他總是沒辦法給好人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錢倒是收了不少，可總覺著有點虧欠。自己到底是不適合這個社會，還是不適合這份工作呢？他時常這么想。

聽到劉淙淙的感謝，修文搖了搖頭表示不客氣，王玨沈思了好一陣子，有些話他盤算了幾天了，總該問出個究竟，不然這事兒，沒完。

“你怎么會想到去那個郊區(qū)的山上玩？”

劉淙淙被這個毫無預(yù)兆的問題問得一楞，轉(zhuǎn)而又很自然地回答：“前些天我在寫我的游記專欄，網(wǎng)頁給我推送了一篇文章。大數(shù)據(jù)時代嘛，我經(jīng)常收到各地景區(qū)的推送。我看這個地方不遠，就去看看。”

“七年前你去過那裏?！蓖醌k的語氣毋庸置疑，一旁的修文側(cè)過臉直盯著他。真的假的，是在詐他嗎？王玨怎么從沒跟自己說過？

劉淙淙倒是沒有直接否認，而是想了想：“可能吧，我走過的地方那么多，不記得也合理啊?！?

“合理個六！你自己想想你是哪天去的？”王玨突然炸毛了，站起來貼著劉淙淙耳邊說了什么，劉淙淙低下頭。

“果然瞞不過你。”劉淙淙苦笑道。

劉淙淙不是個完全無辜的人。聞天高死后，他去過那座山上。是戚靜讓他去的?；蛘哒f，暗示他去的。戚靜養(yǎng)了一只大型犬，有天非讓他帶狗去郊區(qū)遛彎，跟他說聞天高給她托夢了，說自己在那個山洞裏，一個女孩子害了他。那女孩子是他的情人，他要讓真相水落石出，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東西都寄給她，逼她自首。

到山腳下的時候劉淙淙心裏直打鼓。他一個信奉科學(xué)的馬克思主義新青年，并不相信聞天高會死在這。那只大狗倒是很興奮，一路往前跑，直到那個山洞，劉淙淙看到了死去的聞天高。

這就是為什么任月柔會持有聞天高的背包。不是她自己拿走的，而是劉淙淙在戚靜的授意下，寄給她的。戚靜不放心讓自己的兒子去，現(xiàn)在想來，除了聞問當(dāng)時接管公司特別忙之外，聞問要比劉淙淙有更多的正義感。就是說如果聞問去了，肯定第一時間就會報警，一切都會水落石出。但劉淙淙就不一樣了，他硬生生忍了七年，才在這個節(jié)骨眼——聞問要娶任月柔的時候，指出了這件事。

“你信托夢嗎？”劉淙淙問。

王玨笑了笑：“我信，”他收起笑容嚴肅道，“但戚靜肯定不是被托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