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青學網球部的部長，素有冰山部長之稱的手冢國光，是學校裏的風云人物，不僅僅是網球部的部長，更是學生會的主席，各種課外活動異常活躍之外，學業成績也是學霸級別。同為學霸，對于山吹中學的顏晟，手冢國光也是有所耳聞的。

因為早就已經同顏晟聯系過的緣故，手冢國光一大早讓大石帶著網球部的晨練后，就在校門口等著顏晟的到來。見到顏晟帶著亞久津仁來校拜訪，已經知道了山吹中學的亞久津仁來網球部鬧過事的手冢國光，目光冷凝地掃過顏晟身邊的亞久津仁，沒有皺眉頭，也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周身的溫度卻是一下子降低了許多。

亞久津仁心底別扭，不情不愿地跟著顏晟來到了青學，臉上的神色卻依然乖戾。亞久津仁的情緒根本沒有任何遮掩，顏晟見了，卻是心中有了猶豫。他希望阿仁學會與人為善，而不是處處靠暴力解決問題。也希望亞久津仁能夠知錯能改，打了人不道歉甚至以此為傲，可不是什么好的品性。只是，現在亞久津仁這樣子的抵觸，怕是道歉不成，反倒會引來更多的摩擦。

可同青學網球部長手冢國光已經約定好了，毀約豈不是失信于人？

“亞久津要是不愿意，我們同手冢部長致歉后，你就先回去?！?

亞久津仁敏銳洞察了顏晟的冷淡，一側眸，捕捉到了顏晟眸底的失望，心底一堵，忍不住口氣很沖地說道：“你真是自說自話，要我道歉的是你，要我回去的是你。你既然這么多管閑事，管東管西的，現在這副失望的樣子，還真是難看！不要再試圖命令我！”

顏晟心口一堵，作為一個優等生，模樣、家世、自身條件，樣樣都是頂尖級別的鉆石王老五，顏晟順風順水的一生中，雖有幾次短暫結束的戀愛，卻并無多少不順遂。周圍的人都眾星捧月一般圍繞著他轉。沒有人會去指責他哪裏做得不夠好，太多的夸獎和鮮花，將一個人團團圍住后，總歸會讓人變得有些自以為是。

這從顏晟事事務求完美，對于自己已經開始做的事情，總是苛求十全十美，一旦不能夠達到既定的要求，強迫癥一犯，心底難受，就會變得有些苛刻。

第一次被人當著面這樣子頂撞，而且頂撞的內容，還正好命中靶心，看著亞久津仁因為憤怒雙目甚至微微泛紅，察覺到自己似乎太過越俎代庖，將自己對自己的標準也強行地套在了亞久津仁身上的顏晟，在反思了自己的掌控欲后，迅速地收斂自己的過度關心：“亞久津，你說得對。我在對待你的事情上，確實是有些管太多了。你放心，下午為例。這次青學的事情結束后，我會跟優紀姐說清楚，以后，你不用再每天到我那兒報道。你如果自己有心學習，按照我這階段盯梢你養成的作息規律，自然也能夠學好。只是，優紀姐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兒子，你是你們家唯一的男子，就是你們家的頂梁柱。我還是希望，你以后在動手前，都能夠好好地想一想優紀姐，不要讓優紀姐擔心?！?

亞久津仁本就是個口是心非的性子，外表看似彪悍，行事也頗有強盜的霸道，可實際上卻是個內心柔軟的少年。顏晟心底對他的好，他其實也都是記著的，要不然也不會在許多事情上對顏晟多有忍耐?，F在顏晟突然退了一大步，還突然說了讓他以后不要再去找他補習的話。要是放在之前，亞久津仁可能還會開心，可現在都已經習慣了早上去顏晟家報道的亞久津仁，心底的失落和微微的緊張卻告訴了他，從前對于文化課半點兒都不上心的他，現在竟然還生出了要跟著顏晟繼續學習的念頭。

種種覆雜念頭之下，已經內心率先屈服了一步，卻又拉不下面子的亞久津仁，只能夠面無表情外厲內荏地跟著顏晟一路來到了青學，看到等在校門口的手冢國光的時候，甚至心底還微微松了口氣，就連原本以為十分困難，十分下面子掉自尊的道歉的話語，似乎也沒有那么難以說出口了。

說第一次對不起的時候，總是比較難以開口的?？烧f了一次之后，后續的道歉，似乎也變得沒有那么困難了。更何況在顏晟的反覆灌輸之下，心底其實也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無緣無故打傷了青學網球部的人，其實是不對的。

只是，面對越前龍馬這個小不點挑釁的小眼神時，心底的火氣再次冒了出來，場面差點兒就又失控了。幸好，亞久津仁有顏晟壓著，而越前龍馬也有手冢國光看著，倒是沒讓兩人又打起來。

出了青學的時候，離早上第一堂課開始還有半個小時的富余，解決了這邊的事情之后，顏晟上午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辦，便同亞久津仁分開行動。

顏晟做事情本就是心無旁騖的，他自己去辦事，也沒有註意到本來跟他兩個方向走的亞久津仁卻又跟了過來。一上午，翹課跟在顏晟身后的亞久津仁，就看著顏晟見了好幾撥人，有西裝革履的上班族，也有金發碧眼的外國人，還有看上去就跟學校裏的那些教授一樣看著很學術的人。

亞久津仁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跟著顏晟，看著顏晟明明就跟自己一樣大小，可在面對那些形形□□的成年人的時候，卻神態自若，舉止沈靜有度，就好像在周身鍍上了一層閃耀的光圈，根本就不像是他們這個年齡段的人。

亞久津仁也沒少見過同齡中的佼佼者，剛才見過面的手冢國光是一個，冰帝的跡部景吾是一個，立海大的幸村精市也是一個?？蛇@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家裏的條件都不會差到哪裏去。亞久津仁知道如果他也有這些人的資源和背景，絕對不會比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差。

童年的光怪陸離養成了亞久津仁的暴虐性子，性格裏的好斗因子，以及運動上的天賦，總是讓他難以安心的從事某一項運動。喜新厭舊的特點，讓學校裏的各個運動類社團，對他又愛又恨。

亞久津仁是清楚顏晟家的狀況的，過世的父母給顏晟留下的也就是一棟可供棲身的房子，親人也對他漠不關心。比起還有一個亞久津優紀的他，顏晟明顯要悲慘許多。可就是這樣子陡然從父母雙全的天堂跌落地獄的家伙，為什么還能夠這樣子明媚坦蕩地去幫助他補習功課，甚至還試圖扮演一個“父親”的角色，告訴他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這些教科書上的德育教條，亞久津仁好歹也是接受了這么多年教育的，最起碼的禮義廉恥自然是知道的?？墒撬莻€不知道在哪兒的父親都沒有管過，他一個跟自己一樣大的失孤少年，又憑什么來管他？

亞久津仁的腦海中紛紛亂亂地冒出許多念頭，偶爾跟的近了，還能夠聽到一些聲音?？墒瞧珜Ψ綄υ挼恼Z言，卻是外語，亞久津仁根本就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么?？墒?，有一點兒亞久津仁可以確定的，除了英語之外，顏晟在這短短的一天時間內，見的這幾撥人中，起碼交替使用了三種語言。

當亞久津仁還在為校園生活的無趣游手好閑吊兒郎當的時候，有些人卻已經甩開同齡人一大步，走得越來越遠！

第二天早上，顏晟因為昨天同亞久津仁說過對方可以不用過來的緣故，早起洗漱后，一個人捧著書看得開心，也并沒有如往常一樣，急著去做早餐?？吹搅嘀绮瓦M來的亞久津仁的時候，眼底的驚訝，并未多加遮掩。

顏晟昨天到后來其實是有察覺到亞久津仁跟在自己身后的，只是，亞久津仁跟了一路都沒有現身的意思，顏晟后來回了家，也就沒有多想。畢竟，亞久津仁的武力值還是可以相信的，一個大小伙子，也丟不了。本以為亞久津仁應該不會再過來了，現在突然出現，雖然心底有些奇怪，顏晟也沒有追問，還是如往常一般，讓亞久津仁自己去學習。

背過單詞后，飯桌上，亞久津仁突然用帶著濃重的口音的英語同自己交談，顏晟註意到亞久津仁耳廓淡淡的粉意，察覺到這個一直彪悍的少年這是害羞了之后，笑著糾正對方的發音。之前為了應試需要，倒是偏向啞巴英語多一些。再加上之前亞久津仁學習的態度不積極，這種開口的話，他是能不說就不說。為了平衡分配學習時間，只是為了應對國三的畢業考，顏晟也就沒有過多強迫。

現在亞久津仁突然愿意開口練習英語了，顏晟雖然覺得奇怪，卻也盡力幫忙，糾正對方的發音，只是，這么一來，一段口語練習糾正，倒是打亂了原本的學習節奏。在聽到亞久津仁主動要求增加語言課的分量后，顏晟干脆在送亞久津仁去上學后，將本來的學習計劃表給重新制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