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次日, 繼續(xù)昨日未竟的任務(wù)。

令郝太守大為震驚的是公主在每天白日漫走之余夜裏竟還能騰出時間處理公文，上次送到她那裏的成山公文已經(jīng)在今晨被發(fā)還部分回去。官府眾人初初收到公文還以為是公主因為他們送了太多案牘怒而撂挑子不干，經(jīng)過送公文來的和氣女郎提點才知道這些都是被批閱過的, 于是驚掉眼球。

他們以為公主日日帶著郝大人在外奔波是要努力干出一番什么大事, 已經(jīng)看不見腳下的路，沒想到她不忘兼顧處理公文。

更叫人訝然的是其余大人草草過目公主批閱后發(fā)現(xiàn)她并非為了趕工胡亂批改, 而是言之有物，老練得完全不像初次上手處理公務(wù)。對尋常問題她都能舉重若輕, 四兩撥千斤以對，可見她對民生問題十分了解。對于一些事關(guān)官府中人員調(diào)度，調(diào)整官員人數(shù)之類的問題，公主直接表示過些日子由她親自安排。而對于下行公文, 即上級官府對下級官府的指示類公文, 公主也都一并批覆了。她的回覆字字尖銳, 精確地給出了下級官府需要的答案。可見她來時對太原全境都做了充足的功課，雖未親至，但對太原各處都有算是深入的了解。

甚至讓人不由懷疑公文是否真是公主親手批閱。倒不是懷疑公主撒謊，只是這些公文說是出自公主之手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她如果一上手就有這般練度, 他們這些為官多年的人真該找繩子吊一吊。

公主生而知之, 老練的筆觸一是來源于她腦海當(dāng)中跨越時代的智慧，二是在宮中時她便時常幫皇上察看奏折, 也是皇上有心培養(yǎng)她做繼承人。一國之事她都胸有丘壑，一郡一縣自然也不在話下。但若只著眼于大處反而輕視小處，也會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是以哪怕已經(jīng)從各處獲得了太原的許許多多的信息，公主仍堅持要親眼看過每一處才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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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太守反而不在意公文究竟是誰批的, 無論是誰批的，知道公主這裏有能人處置太原之事就足夠了。他為此感到歡悅, 覺得太原有希望了。

是以今日在見到公主時他照例先向公主問過好后還多嘴一句：“公主，還請您保重身體，莫要太過操勞。”這話說的是真心實意，不過對象十分唯心，取決于批閱公文的人究竟是誰。如果真是公主自己，那他就是希望公主保重身體。如果是旁人批閱的公文，那他就希望那人保重身體，不過是借公主傳達(dá)罷了。

公主聞言不置可否地輕輕點頭，從她臉上看不出什么異樣。

郝太守在心中輕悄悄地嘆了一口氣，公主的表情管理能力果然已臻化境，他本想借機察言觀色一下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看究竟是否是公主親自批閱，但是什么也沒能從公主臉上讀出。

公主不像是一張白紙，上面什么也沒有涂畫，所以讓人什么也看不出來。她像是深沈的海，而海的表面向來是風(fēng)平浪靜的，一切都潛藏在大海深處，只在岸上看當(dāng)然什么也看不出來。

自昨日之處繼續(xù)行走，到午時時分終于將平民百姓的居所聚集之處看遍。再掉頭折返去用飯倒也麻煩，于是如前幾日那樣，從走街串巷的小販那裏買了食物墊肚子。

郝太守一開始還頗矜持，不肯當(dāng)街用餐，總覺得有失風(fēng)度。但不過兩日功夫，如今他已經(jīng)能夠從善如流地在站在街邊啃大餅了。因為公主都帶了頭，他不跟著做倒顯得他刻意清高。二來走一上午實在很累，且燒餅聞起來的確很香，這或許跟上一點走了一上午很累有關(guān)。

餅裏沒餡兒，住在這裏的人也吃不起肉餅，多做賣不出去，都放壞了。因而餅裏只放了少少的鹽，餅皮烤得韌勁十足，嚼餅皮時是回味無窮的麥香，而內(nèi)芯兒又是柔軟無比，有著淡淡的咸味兒。一口咀嚼完畢咽下，又是無窮的回甘了。

郝太守沒想到此等街頭巷尾還有如此美味，隔日多買了兩張帶回去給妻子嘗。

妻子嘗過以后啞然失笑，說：“這不就是普通燒餅嗎？”

郝太守不信，撕了一塊在嘴裏嚼巴，發(fā)現(xiàn)還真就是尋常燒餅的味道，于是詫異。

夫人聰明，很快解答：“還是你白日吃的時候太餓了。”人餓的時候，什么都美味加倍。

雖然知道燒餅本身就是普通味道，依然不影響郝太守白日吃得噴香，這時候覺得好吃也不是假的。

倒是公主哪怕當(dāng)街站著吃餅依舊令人感受到她舉手投足間的云淡風(fēng)輕之美，不像是在吃餅，更像是在泡茶。她連泡了五杯茶，換言之就是連吃了五張餅。

盡管不是頭一次見識公主的食量，但每見識一次，郝太守依舊要咂舌一次。他年紀(jì)有些大了，都沒有這樣好的胃口呢。

吃了燒餅喝了水，站著也算歇歇腳了。郝太守有時候累得厲害，就尋摸道臺階坐著，也不講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