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略微抬著頭看著那站在房門口的胭脂，宋珩知道胭脂肯定是聽到了自己的問話，而且她已經(jīng)是生氣了，雖然從胭脂的臉上并沒有那種神色表現(xiàn)出來，但是那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可宋珩覺得這人生之間，一件湊巧的事情倒也是沒什么的，但是這湊巧的事情都擺在一處，宋珩就覺得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蹊蹺在的，在這個時局里面，如果想要讓自己安全無虞，保持適當(dāng)?shù)木柽@是最為明智的，她不是怕那一晚的上胭脂瞧見了什么，而是，胭脂她，到底是怎么樣的存在。

半年

宋珩琢磨著這個時間點(diǎn)，或許那有欺騙她，或許也沒有，這其中有太多說不清楚的東西，世間原本就有太多說不清楚的東西。

如果一般人，在被人當(dāng)場抓包到自己在背后說別人的時候，大概都會臉紅外加心跳加速，可宋珩并沒有，她神色一點(diǎn)未曾改變，她慢慢地上了小樓，就站在胭脂前不過兩丈左右的距離，她認(rèn)真地看著胭脂，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神之中的惱怒。

胭脂看著宋珩，或許宋珩自己還不清楚，可在金陵城之中“宋珩”這個名字已經(jīng)很是如雷貫耳了，男子都從一開始揣測著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女子，即便是有人曾經(jīng)瞧見過宋珩不過是一個柔弱的和平常姑娘無異的，也還是照樣覺得看著是弱不禁風(fēng)的人或許是個喜怒無情的，或許下一秒就會操起刀子，殺人如麻。而女子之中，多半還是羨慕著宋珩的，因?yàn)樗粋€女子做到了平日里頭只有男子才會做的那些個事情，那種快意恩仇的應(yīng)該是只有江湖兒女才會做的事情可她宋珩，一個高門侯女做到了。

胭脂看到宋珩朝著自己露出了笑，她撇過了頭，暗想著宋珩怎么能夠這般的當(dāng)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朝著自己笑了出來，胭脂的心中有些恨意，怨怪著宋珩，她很想斥責(zé)上兩聲，但那些個斥責(zé)的話到了嘴邊的時候倒是半句也說不出口了。可事實(shí)上，胭脂卻是不敢對上宋珩的眼睛，這個女子不是平常的女子，胭脂的心中到底也是有些怕的。

“胭脂姐……”

宋珩叫了她一聲，她看著胭脂那如畫一般的半面，心中也有些復(fù)雜的神色，她并不想懷疑胭脂，她到底是救了自己的那個人，若是她是真的很可疑的話，那么她恰如其分地出現(xiàn)在那邊就顯得有些深意了，宋珩甚至在想，胭脂她是否是真的想要救自己的，還是這是計(jì)劃中的一步罷了，她不得不這么做？懷疑會慢慢地脹大，讓人開始懷疑這每一步是否都是設(shè)計(jì)好的。

如果救她真的是計(jì)劃中的一部分，宋珩覺得有些可悲，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應(yīng)該為他們。

沈從墨并不知道現(xiàn)在宋珩心底里頭的想法，他只是知道眼下這個氛圍有著一種凝重的色澤，沉悶而又壓抑，他也跟著宋珩的腳步上了二樓，也看出了眼下這個情況有些詭異，但是卻不是她能夠置啄的，一邊是財(cái)神爺，一邊是日進(jìn)斗金的頭牌，她這個媽媽是哪邊都吃罪不起的，要是胭脂一個惱怒，以后再也不愿意見客了，這些個損失可不是旁的丫頭們能夠彌補(bǔ)的，她手上的帕子一揮，扭著自己那粗大的腰肢便是走出了小樓，只道是自己在外頭，若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即可。

“宋小姐還是喚奴家賤名即可，奴家可當(dāng)不得您一聲姐姐的稱謂。”胭脂的聲音發(fā)冷，略微有些發(fā)梗，“奴家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同宋小姐沾親帶故，免得徒然叫宋小姐您起了疑心。宋小姐若是想知曉些什么，奴家也是可以告訴小姐的。”

宋珩看著胭脂，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紅，那如櫻一半的唇瓣開了又和的，那字字帶冷，像是被寒透了心一般。

“那鑫源茶樓的江書生的確是來過春風(fēng)樓好幾回，我也曾瞧見過那么兩次，那江書生半個月前被人發(fā)現(xiàn)是死在了城外的送君亭，宋小姐眼下這般問，是在懷疑這殺了江書生的人是咱們春風(fēng)樓的人不成？”胭脂冷笑了一聲，她的容顏一直都是艷麗無華的，即便像是眼下這樣冷笑的時候，也是過分的好看，“春風(fēng)樓做的是送往迎來的客人，旁的事情也是不參與的，有銀子的，盡管可以明日再來，沒銀子的，這邊也不是什么善堂，不過是僅此而已罷了。”

“胭脂姐姐休要動怒，”宋珩上前了一步，柔聲地勸解道，“我剛剛那般問，只是因?yàn)楫?dāng)初在金陵城中敗我名聲的，便是鑫源茶樓的江書生開了頭，我聽人說那江書生是經(jīng)常來春風(fēng)樓的，所以也才會問了媽媽一些話，決計(jì)不是懷疑春風(fēng)樓和胭脂姐姐的。當(dāng)日，我也曾易裝來過春風(fēng)樓，親眼證實(shí)了江書生在此作樂，那出手頗為闊綽，著實(shí)不像是一個以說書為生的書生會有的，所以這才想問問而已。”

宋珩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胭脂的神色，在她這么說了之后，胭脂的神色略微有些訝然。江書生這件事情，也是在金陵城之中鬧的挺大，雖是無頭尸體，但是熟悉江書生的人也認(rèn)出了江書生，金陵城的府衙也曾努力想要偵破，可到最后也沒有旁的人證物證的存在，所以到現(xiàn)在江書生的案件在金陵城之中是一處無頭公案，至今還沒有半點(diǎn)的突破。而她現(xiàn)在之所以和胭脂說這些，她是要確認(rèn)，胭脂哪天晚上到底有沒有看到過什么，或許讓她慌亂的時候，能夠看出一些旁的事情來，揣測她的真實(shí)身份

“此話當(dāng)真？！”胭脂沒有想到宋珩會對自己說這些話，這訝異過后，胭脂的眸色之中有了一些氣憤，“那天殺的人兒竟然如此地?cái)呐拥拿?jié)，這死了倒也是便宜了他了！”

胭脂這般說著，又是朝著宋珩福身了一番：“奴家剛剛著實(shí)是誤會了宋小姐，還望宋小姐不要見怪才好，瞧我，這一生氣倒是忘記了請你們進(jìn)去，咱們也別杵在這邊說話吧，進(jìn)房再說話。樓中的女子多半都是晨昏顛倒，婉兒昨夜陪了我，眼下正在休息著，若是二位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媽媽就在外頭，吩咐一聲便成。”

胭脂領(lǐng)著宋珩同沈從墨走進(jìn)了自己的房中，房中倒是妝點(diǎn)的十分的雅致，清雅淡然，房中倒也無旁的人，一旁的桌上點(diǎn)著一個香爐，里頭冒著淡淡的輕煙，整個房間里頭充斥著一股香甜的味兒。

那香味倒是有些同畫舫上的味道相似，但是卻又有些不同，宋珩對于香料一向是沒什么研究的，不會輕輕地嗅一下就能夠嗅出那是香料之中添加了哪些東西。

宋珩打量了一番，胭脂這里的東西很少，大約她也不是很喜歡那些個奢華裝扮的人，她不得不承認(rèn)從胭脂的神色和動作來看，只有兩個可能，一來是那天晚上胭脂真的沒有瞧見什么，二來，胭脂的手段比旁人高多了，想要用這種方式來試探她根本就是試探不出來的。

她只能從別的方法之中下手，她不能輕易地相信胭脂，因?yàn)橐粋€錯信很有可能導(dǎo)致她后半生的懊悔，只有時間才能夠真正地檢查和考驗(yàn)一個人真實(shí)的性子。

想到這些，宋珩才又緩緩地開了口：“托胭脂姐姐的福，沈公子的傷也已經(jīng)是好了大半，打算是要回了藏劍山莊慢慢修養(yǎng)的，所以也就特地來像胭脂姐姐表示謝意。”

沈從墨應(yīng)和著，他雙手拱拳，朝著胭脂行了一個禮，“從墨多謝胭脂姑娘的相救，胭脂姑娘若是有什么心愿，從墨必然是會為胭脂姑娘達(dá)成的。”

沈從墨這是第一次瞧見胭脂，宋珩帶著他上畫舫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暈厥不醒的了，后來，他瞧見的也不是眼前這個艷麗的叫天地都要為止側(cè)目的女子，初見她的時候，沈從墨的確是多看了兩眼，但是也就這兩眼，然后感嘆一聲這天地之間有這般美艷的女子罷了，沈從墨依舊覺得還是那清冷的宋珩更加想讓他注目一些，也越發(fā)的耐看上一些。

“我不過就是舉手之勞罷了，給了沈公子一處棲身之所而已，救你的人是宋小姐，你也無需多禮。我也無什么心愿，多謝沈公子的美意了。”胭脂的口吻淡淡的，她低著眉頭那一張明明是若有所思的臉卻一點(diǎn)也不顯露出來。

“胭脂姐姐，若是你想離開春風(fēng)樓，想來沈公子也是會幫著你達(dá)成心愿的。”宋珩看著胭脂，認(rèn)真地道。她知道每個入風(fēng)塵的女子最大的渴望就是從這“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diǎn)朱唇萬人嘗”的不堪境地脫離出來的。老實(shí)說，宋珩心底里頭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胭脂，她的心中還是有些困惑，與其讓胭脂在這個地方，早晚會曝露一些事情的話，宋珩覺得，自己還是寧愿將人安排在自己的身邊，至少離得近些，有什么情況出現(xiàn)，她也就能夠找到對應(yīng)的解決方式。

贖身，這或許是一個很可行的方式。

沈從墨也緩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不在意這些錢，只要宋珩發(fā)話，即便是千銀萬金，他也是愿意拿得出手的。

胭脂看著宋珩，她輕輕地笑了笑，她看向沈從墨，“奴家同媽媽是簽下了契約的，定會在這春風(fēng)樓之處呆足半年，而下月初便是奴家滿這半年之約，可在這個月的月底，春風(fēng)樓有一場鑒寶大會，若是沈公子方便的話，且在那時拍下奴家，”胭脂的聲音之中帶著一些無奈，“奴家，并不想叫那些個男子得到奴家。”

沈從墨不是傻子，自然也是曉得胭脂這話里頭是什么意思，那所謂的鑒寶大會，鑒的都是女子，都是這些個清倌，一旦拍下某個女子，這女子初也便是到了這個人的手上。

沈從墨的臉色微紅，他略微有些尷尬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畢竟這是胭脂對他的懇求，而他念著那些恩情自然要回報(bào)的，可……沈從墨看向宋珩，只見她神色之中并無任何的異樣，也著實(shí)是猜不出她此時此刻的心思。

沈從墨同宋珩并沒有在春風(fēng)樓之中呆上許久，胭脂也是一個知情識趣的人，曉得宋珩一個女子不該在這種地方呆上太久，也就催促著宋珩趕緊離開，免得被人嚼舌根子，還說若是以后得空也可以一同上畫舫游河一類的，宋珩虛虛地應(yīng)了下來，然后便是同沈從墨沿著原路到了后門，上了馬車。

“阿珩你有心事？”沈從墨從最初的時候就一直很想問宋珩這一句話了，雖然她還是神色一如最初的時候一般，笑容之間也無旁的，但是沈從墨就是覺得宋珩眼下是有著心事的存在，只是他還不知道，宋珩到底是有些什么心事在的。

“你覺得胭脂姐如何？”宋珩看了一眼沈從墨。

乍然聽到宋珩這么一個問話，沈從墨的臉色乍然一變，他看著宋珩，那神色之中有些慌亂，聲音里頭也有些急切，“我并為對胭脂姑娘有什么旁的心思，我只是……我只是……”

沈從墨很想對著宋珩說，在他心里頭在意的人從來之后她一個，沒有旁的人，可這種狂浪的話，一向不是他這種有些木訥的人能夠說得出口的。

美在型不在心，這是宋珩對于胭脂的看法，從剛剛的接觸來看，胭脂似乎也是在躲避著她，說的都是一些不甚緊要的事情。而且最可疑的一點(diǎn)，是胭脂居然沒有依著她給的臺階下，一點(diǎn)也不像是別的樓女子應(yīng)該有的，雖說是有著契約在，可那貪財(cái)?shù)囊膊幌袷且粋€很難對付的角色，只要給足了足夠的金銀財(cái)寶，再施以威脅，難道還怕她真的緊攥這那一紙契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