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只有我知道,藍唐黎在說這話時是多么的不自信,他的身體不自覺抖了一下。我抬起頭,藍唐黎并未阻止我,我瞧見他額頭上的血如同一朵綻放的花朵,那順著太陽穴像臉頰下滑的血滴就似那花朵上的搖搖欲墜的露珠般,讓我產(chǎn)生一股莫名的沖動,毫無意識地伸出手,等我反應過來時,我的手已經(jīng)觸在他鮮紅的血液上。
藍唐黎這才偏下臉看我,眼中有覆雜的情緒,仿佛因為我這關切般的動作而欣喜,但轉(zhuǎn)瞬卻又有種受傷般的自嘲。
“陛下,太醫(yī)來了,您先消消氣......”
“都給朕出去!”
藍唐黎這句話似乎刺激到老皇帝了,那股怒氣真得化為了狂躁的暴風雨,老皇帝生硬地打斷內(nèi)事監(jiān),不顧周飛輝和內(nèi)事監(jiān)各懷心思的欲言又止,眼睛直直地看向我們的方向,恨不能用眼神將我燒成灰燼。
不管是相關還是不相關的人。很快就從御書房消失了,只留了跪坐在地上的我和藍唐黎。
“父皇如果不放人,就算是擔上忤逆之罪,兒臣也在所不惜。只要兒臣還有一口氣,就不準任何人傷她!”
藍唐黎話語中的決絕絲毫不比老皇帝少,我因為他這句話,觸在他額上的手忍不住輕輕一撫,溫柔到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對上藍唐黎帶著些許懷疑的驚喜,我小心翼翼地捻開黏在他傷口上的發(fā)絲,幾不可聞地嘆口氣。我說:“藍唐黎,放棄吧,這對你我來說。未必不是一個最好的結局。”
藍唐黎剛還帶有溫情的眼睛瞬間變得暴戾,他狠狠瞪向我,臉上閃過一絲有受傷般的痛意,他說:“你休想!這輩子你都別想逃離本王!沒有本王的允許,你就是想死都不行!”
依舊是那么霸道。不過,我好像沒有那么反感了。
“藍唐黎,不要讓朕說第二遍,馬上給朕滾出這裏!否則,朕連多一秒都不會讓她活!”老皇帝的聲音比藍唐黎還冷,嚴肅的語氣中嗅不出絲毫欺騙的意味。
藍唐黎沈吟了幾秒。他說:“父皇的意思是會給她一條生路?”
老皇帝冷哼,踱步到我們面前,以王者的姿態(tài)居高看向我們。他說:“你真讓朕失望,以前還懂得掩飾一下,如今卻連基本的掩飾都懶得做了。如果這個女人不死,將來就真得會成為你被別人要挾的軟肋。這樣的你,朕又如何能放心把一切交給你?”
“我從來就沒說要你那一切。是你硬要塞給我的。”
我突然覺得藍唐黎也許并不像他平日裏表現(xiàn)得那么尊重老皇帝,也許這樣的態(tài)度。才是他和老皇帝的相處方式。
“你別忘了,現(xiàn)在能做主的還是朕,朕要想讓這個女人死,那簡直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老皇帝冷冷地回道,犀利的眼神在我臉上又掃視了一番。
“再給她一次機會,我保證以后都不會再發(fā)生這樣的事了。”藍唐黎說道。
老皇帝轉(zhuǎn)身走回龍椅旁,瞟了藍唐黎一眼,說道:“這是你第三次向朕保證了,即使朕再給她第四次,第五次機會,仍舊改變不了你永遠也得不到她真心的事實。你越是在乎這個女人,朕就越不放心留她在這世上。”
這父子倆似乎完全把我當透明人了,你一句我一言得對著話,說著我似懂非懂的話。
老皇帝轉(zhuǎn)身,臉上又恢覆了那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他平靜地看向我們,淡淡的卻不容拒絕地說:“你現(xiàn)在只有兩條路,一條是你自己走出去,把這個女人留在這,朕或許不會那么快讓她消失。另外一條,你可以繼續(xù)在這跟朕對著干,但朕向你保證,這個女人活不過一炷香。而你以后想干什么,朕也絕對不會在插足!”
在我看來,這兩條路對我沒什么區(qū)別,不管是早死還是晚死,遲早都會死的。但對藍唐黎來說,這卻真得是兩條天上地下的去路。如果他主動離開,他以后仍舊會是老皇帝的寵兒,如果他不離開,也許連這個黎王的身份都保不住。
我勾勾唇角,抬起臉對著藍唐黎嫣然一笑,也不喚他王爺了,我說:“藍唐黎,我還想再多活一陣兒,你可別害我。”
藍唐黎幽深的眼睛盯著我看了半晌,他抱著我的肩膀?qū)⑽乙煌瑥牡厣蠋饋恚聪蚶匣实郏Z氣認真地說道:“父皇,不要讓兒臣像母妃一樣恨你!”
老皇帝的身體微微一滯,剛才還完美無缺的王者氣息瞬間被另一種寂寥痛苦代替,似乎是怕我們看到他情感的流露,老皇帝轉(zhuǎn)過身背對我們,再無多余話語。
藍唐黎抱著我的手又緊了緊,凝神盯著我看了許久,環(huán)在我肩側(cè)的手終是一松,他眼神指向一旁的窗戶,低聲在我耳際說道:“坐到那個位置去,讓本王隨時能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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