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大概終究沒有勇氣看下去,顧傾書率先站起來,從他內側的位置前擠出去。
我也隨后跟上,但快走到門口時,臺上神父洪亮的聲音傳過來,我感覺好像突然有根釘子在我腦后釘了一下,痛得我一哆嗦。
神父口中新娘的名字叫曼琪,我確定沒有聽錯,至于她是姓余還是于又或者俞,都不重要,我回頭往臺上看,新娘的頭紗已經被掀開,但她微垂著臉,似是含羞帶怯。
我見過的那個曼琪,絕不是會害羞的性格,她也絕不會站在這個地方,跟著神父一句句念著無論生死不離不棄的結婚誓詞,她此時應該在唐宅,她應該……
腦子的念頭尚未轉過,我已經轉身往臺前的方向走,而且越走越快,對身后顧傾書焦急又疑惑的聲音置若罔聞。
我必須弄清楚,此曼琪非彼曼琪。
我越來越靠近,卻被攔下來。
顧大少估計是樹敵不少,以至于婚禮上也絲毫不敢放松警惕,我還未接近臺前,就有幾個隱身人群的黑西裝,鬼魅一樣朝我撲過來。
顧傾書也追過來,隔著那幾個人低弱地求我:“寧遠,別多事!”
他顯然誤會我了,他以為我是為他不平。
我的確也為他不平,但這一刻,我恐怕辜負了他,我滿腦子想的都只有另一個人,那個就算多久不見面不聯系,甚至從不提起,可一想起來還是會讓我心頭發顫的人。
“寧遠你聽我的話,趕緊回來好嗎?”顧傾書刻意壓低聲音,又急又怕,聽著像是要哭出來,偏還又帶著點狠勁兒,“別讓我連你也恨?!?
連我也恨?他果然如我所想,對將他置于此境地的顧大少心懷怨恨,只是他太怕他,就算是恨,也不敢在他面前有所表露。
我回頭看著顧傾書,燈光下他臉色煞白,唯有那雙眼睛,仿佛聚集了他身體裏所有的血色,他緊張得目光都在顫抖。
顧傾書的恐懼讓我心裏突然冒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也許就算這個曼琪跟我認識的曼琪不是同一個,她今天也不該站在這個不屬于她的位置。
才興起的這個想法,瞬間點燃我心頭的熱血,我又看了顧傾書一眼,在他驚恐萬狀的註視下,轉身迎向那幾個黑衣人。
他們不愧是跟著顧大少身邊的,拳腳也跟他們主子的脾氣一樣硬如鋼鐵。
我想如果時間倒回去幾年,我或許還能打趴下幾個,但我如今已跟老人無異,縱使使出拼命的打法,也終究難敵一二,何況朝我聚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我這邊疲于奔命,那邊顧傾書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手無縛雞之力,竟也抻手跺腳閃了進來,可進來也只有挨打的份,那些人分明打紅了眼,哪裏還顧及得到他也姓顧。
“寧遠,求你住手吧,再打下去你會死的?!?
顧傾書朝我大喊的時候,身后一條腿正踹過來,我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然后閃身擋了過去,那一腳踢得可真他媽結實,我站立不穩往前撲倒,顧傾書也被我壓在身下。
也幸虧如此,否則雨點般落下的拳腳,搞不好真能要了他的小命,而我比他皮粗肉糙,痛一點反而讓我清醒,而且難得有種酣暢的感覺。
我想我大概是真的欠揍。
挨了不知道多少打,身后漸漸沒了動靜,我趴伏在顧傾書身上,眼皮子有千斤重,滿鼻子都是血腥氣,便伸手往他臉上摸,果不其然摸了一手濕,可還沒來得問他,手拇指就被這小子一口咬住了,力道還不輕。
我倒沒覺得多痛,就是忍不住想笑,咧了半天嘴,被人掐著脖子從顧傾書身上推開。
我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這只手的主人,可不就是今天的新郎官么。
我又想笑了。
“不知死活。”化身閻羅的顧大少手上猛地收力,臉朝我湊過來,聲音森冷道:“小子,我看你就是活不耐煩了。”
我扯了扯嘴巴,想笑,但估計不怎么成功,連顧傾書也看不下去了,那張小臉已經皺成一團,慘白慘白的,跪著掉轉身,朝他哥咚咚磕了幾個頭。
這小子是真磕,一點都不帶含糊的,咚咚的聲音聽得我都頭暈。
他邊磕邊哭著求饒:“……都是我的錯……我不敢了,以后都不敢了……你放了他,讓他走吧……他會死的……”
“看到了嗎,他這是真舍不得你了?”
顧大少果然是瘋子,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他掐在我脖子間的手指倏然收緊,但緊接著又猛地把我一把推到地上,他憤然起身,連帶著將顧傾書小雞仔似的揪起來,然后就近推給了他身邊的人。
“帶下去看好了?!鳖櫙傋幽抗饫滟瑓s是看向我我,“這筆帳咱們今天就好好算算?!?
“……大哥……”
我撐著地板搖搖晃晃起身,沖顧傾書擺擺手,笑著跟他道歉:“唉,搞成這樣,對不住你了傾書,有機會哥再請你……”
“寧遠,咱們就這樣吧,以后別再聯系了?!?
我看著顧傾書的臉,那么精致,又那么脆弱,然而此時他的表情,卻是我從未見過的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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