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2 稻草（3）
***
眼前是黑暗的。
屋子裏沒開燈，只有戶外的路燈照射進來，描摹出人的大致輪廓。
面對著梁峙聲線顫抖的質問，周崇煜低下了頭，半天才淡淡回了句：“……我沒有。”
說完他想往外走，卻被梁峙一把握住了手腕，硬掰著抬了起來。寬大的袖子隨之滑落，露出小臂上少說十幾道細密的劃傷。
光線太暗，梁峙分辨不出顏色，只能勉強看清皮膚是淺色的，傷口是深色的。
周崇煜想要掙扎著抽回手，梁峙緊攥著沒放開。
那些深深淺淺的細痕，像是也一道道劃在了他的心口上，每一寸都往他內心深處最脆弱、最在乎的位置延伸，劃得血肉模糊，劃得鮮血淋漓。
太疼了，梁峙分明感受得到。
“別看了。”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掙脫了他，周崇煜邊后退邊把手縮了回去，像只受驚的雛鳥，匆忙用袖子重新蓋住了小臂。
實在不想讓梁峙看見自己這幅樣子，周崇煜沒再多解釋什么，邁步想要從衛生間出去。
“我看見你的藥了……”梁峙突然往旁邊挪了一步，擋在了他面前，停頓了下才帶著幾分隱忍地說道，“抑郁癥，是嗎。”
周崇煜聽完渾身一滯，剛剛往外逃的那股勁像是被抽走了十之八九，四肢百骸都沒了力氣。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偏偏是梁峙。
偏偏是他最不想要知情的人，以他無法控制的方式，撞破了這件事。
連日以來的偽裝和硬撐終究還是沒有什么意義，他的自尊，他的痛苦，他的掙扎，所有的一切，全被梁峙一網打盡，最后只剩下赤裸。
一絲不掛的赤裸。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見他垂著肩膀不說話，梁峙心裏愈發煎熬，盡力壓制著情緒，伸出胳膊想要去摸他的頭發，“出了問題為什么不說……”
“說了又能怎么樣。”周崇煜突然言辭激烈地開口，抬手甩開了他。
梁峙一呆，略有些楞怔地看著身前的年輕人一點一點地往后退，直到后背靠在墻上，像被抽走了骨架的紙人一般，順著墻滑了下去。
“你想聽我說什么，梁峙。”周崇煜跌坐在地上，捏緊了拳頭，聲音開始發顫。
“是說我就是這么沒出息，離開你以后什么都做不成，還是說我從小就是個異類，就算長大了也只會每天自我內耗？”
他抬頭望向梁峙那雙明亮深沈的眼睛，一說話胸腔裏就有止不住的委屈翻涌上來，讓他喊不出聲。
“我已經努力試過不賴著你了……”他低下頭哽咽著道，“但是真的好難。”
看著周崇煜抱膝瑟縮在墻根的樣子，梁峙心裏像是被一陣陣地揪緊。
“你現在可以賴著我，阿煜。”他蹲下來，俯身湊到對方身邊，想要摟住他瘦弱單薄的肩，“我想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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