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樓清隨的身份是大昭國長公主，一舉一動都牽扯到皇權，表嫂雖是市井小民，卻也知道她此刻處境艱難。
夾起一塊羊肉放進口中，樓清隨垂下眼簾。母妃入宮侍奉后，再也沒能出來看望家人，直到她薨逝前，都在念叨著家里的親人。先皇降下榮恩，特許秦昭儀的母親入宮見最后一面。秦昭儀是叫著“娘親”離開的，骨肉分離的痛苦讓秦昭儀在宮中十幾年都難見歡顏，這才讓樓清隨有了現在出入禁宮的恩寵。
“真好吃啊。”樓清隨眨眨眼，讓那滴眼淚消失在眼眶中。
方家油鋪里盯店的是位穿素花長裙綰著發髻的少婦，店里沒有客人，她坐在柜臺后的椅子上打盹。聽到腳步聲她起身，見到秦家妹子進來，出來招呼道：“秦家妹子，來打油了。”
秦家嫂子將油壺放到柜臺上，笑道：“油吃完了，先來上兩斤菜籽油。”
“好嘞。”方嫂一邊提起竹瓢加油，一邊問道，“這是誰家的姑娘，看著面生。”
“這是家里的親戚，不常來，不怪方嫂看著面生。”
秦家嫂子將錢放在柜臺，推了推樓清隨，樓清隨上前一步，問道：“方嫂，慶兒可是你們鋪子里的伙計？”
方嫂的動作停了停，她回過頭看向樓清隨，說：“姑娘說的是慶兒？”
樓清隨點點頭：“正是，慶兒讓我來這里找人。”
“您是宮里的貴人吧。”方嫂撩起垂落耳邊的頭發，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她看著樓清隨，說，“煩請貴客跟隨我去后院吧。”
眼看著樓清隨與方嫂有事商談，秦家嫂子對樓清隨點點頭，便拎著油壺等在門口的椅子上。
方嫂帶著樓清隨去了后院，迎面走來一個黑膚方臉絡腮胡的中年漢子，那漢子見到樓清隨，辨認一番認出了她的身份：“公主！”
方嫂見狀，悄悄走回前面的鋪子里盯梢。
沈嵐的外貌變化太大，樓清隨一時沒有認出，她連忙扶起下跪的沈嵐，見到東宮舊人，也格外感慨：“虛禮免了就是，沈將軍傳信內廷，必有要事，我不敢耽擱，立刻過來了。”
沈嵐聽了這話，也是情緒激蕩：“太子去后，東宮已散，如今只剩下我還在帝都茍活……”
“沈將軍將慶兒送入宮中傳信，所為何事？”樓清隨時間有限，不敢耽擱，便直奔主題。
沈嵐抹了一把臉，道：“容家把持朝政兩年，已有奪位之勢。大昭江山怎能任由他人篡國！”
樓清隨靜靜聽著，神色冷峻，不發一語。
“太子在時，興慶宮曾秘密訓練衛隊作為東宮的機密軍隊。”沈嵐壓低了聲音，“太子薨逝后，這批衛隊被先帝遣散離京，兩年間，他們散落各地蟄伏，只等長公主一聲號令。”
這個消息對樓清隨來說無異于平底驚雷，她一時不能消化沈嵐的話，只愣愣地重復：“東宮的機密軍隊……”
沈嵐點頭：“正是。太子曾留下鈞旨，新帝登基后，若是容家坐大，就與公主取得聯系。只是內廷被容家把持，我無法傳信，只得讓慶兒凈身入宮。”
樓清隨不肯完全相信沈嵐的話，她有些警惕：“為何太子不肯親口告訴我。”
“容家畢竟是太子的親人。不到不得已，又怎會對親人出手。”沈嵐抄起靠在墻角的鐵鍬，在院中枯梨樹根底下挖出一個深坑。
坑里埋著一個木匣子，沈嵐把匣子拿出來打開，被層層油布包裹的是一塊小小的青玉印章，刻文“隨思玉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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