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結束后,景明將武將軍的尸身裝入棺槨運回帝都,一同到來的,還有弛虞的使臣鷹女。
大昭以國禮迎回武寄暉的棺槨,容太后大發慈悲,準許武挽盈回家為父親守靈。
身在溫室殿的武挽盈聽聞父親陣亡的噩耗,捂著心口無聲地落淚。樓競越望著悲痛萬分卻不肯哭出聲的武挽盈,心中痛苦難當,他頭一回那么勇敢地來到太后居住的長信宮,請求母后準許他陪同武挽盈出宮為武寄暉守靈。
容太后望著忽然大膽的少年天子,恩準了他的請求。
空曠寂靜的武府只有靈堂燃著燈火徹夜不熄,武挽盈跪在父親的靈柩前,麻木地將金銀紙錢放進火盆里。
樓競越站在武挽盈身后,靜靜地陪著他的武女史。
白日里前來祭奠吊唁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二人和武府里的老人。初冬的冷風吹來嗚嗚作響,撥動著招魂幡不斷飄搖。
夜很深了,靈堂里只剩下樓競越與武挽盈二人,武挽盈忽然發出破碎的啜泣聲,在凄冷的夜里越發明顯。
樓競越走上前將長衫披在武挽盈身上,就聽到武挽盈啜泣道:“我沒有家人了。”
一向堅強的武挽盈哀哀哭泣,讓樓競越的心也跟著痛起來。
武老將軍的兩個兒子都死在戰場上,大兒子更是沒有成親便戰死沙場,二兒子武寄暉與妻子感情甚篤,妻子產后身體贏弱,武挽盈不到三歲,夫人便撒手人寰。而武寄暉一生未曾再娶,也無妾室,武挽盈便是武家唯一的后人。
如今武寄暉為國捐軀,武挽盈已經沒有家人了。
樓競越忍不住握住武挽盈的手,定定地看著她:“你還有我,還有皇姐姐。”
武挽盈垂下頭,眼淚滴落在地,樓競越抬手擦去武挽盈臉上的淚水,第一次叫出那個在心里喚了千百遍的名字:“挽盈,你還有我。”
武挽盈淚眼朦朧地看向他,終于忍不住大哭。失去父親的痛苦讓武挽盈格外脆弱,她看著面前給予自己溫暖的少年,放任自己的眼淚在他面前落下。
“武將軍為大昭犧牲。”樓競越輕輕拍打著武挽盈的后背,“他是大昭的忠臣。”
這樣蒼白的安慰說出來,連樓競越都覺得可恥,很快,他走到武挽盈身邊,與她一同跪下。在武挽盈還未反應過來時,樓競越向武寄暉的牌位磕了一個頭。
“樓競越在武將軍面前發誓,此后一生,將挽盈放在心頭,以命相護,若有違背,愿受盡世間苦難,不得善終。”
“陛下……”武挽盈微微吃驚。
“挽盈,這是我一直想說的話。”樓競越握著武挽盈的手,珍而重之地將其放在自己的心口,“武將軍不在了,你還有我,我也會是你的家人。”
這是少年天子堅定而熱烈的表白,遠比中秋月下那一枝桂花更加震撼。
武挽盈沒有抽回手,她靜靜地望著樓競越,兩個孤獨的人在孤獨的夜里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從這一刻起,他們定下了無聲的誓言。
弛虞使臣帶來的除了和談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求親。
弛虞國主欲求娶大昭長公主,以結姻親之好。
“混賬。”容太后摔了弛虞遞上來的求親折子,她對一旁站立的容騫道,“這群蠻子還敢把主意打到大昭公主頭上,當真得寸進尺。”
容騫淡淡道:“如今大昭應當韜光養晦,弛虞肯求親談和,對大昭而言乃是幸事。”
“幸事?將大昭公主送到蠻子的地盤,靠女人的身體換蠻子的停戰?”容太后怒不可遏,“高祖將玉質公主遠嫁遲羅又如何,遲羅還不是照樣開戰尋釁,玉質公主忍辱自盡,從那時起,咱們大昭就不再將公主送出和親。這弛虞當真太狂妄了。”
“妹妹,你如今是樓家的媳婦,還是容家的女兒?”容謹忽然開口。
容太后頓了一下,淡淡道:“你想說什么?”
容騫道:“眼下要緊的是穩住弛虞,處理文家,而不是維護樓氏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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