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好將蘇素云送出校門，也是長舒一口氣，蘇素云是個極度以自我為中心的人，總覺得全世界都欠了她，不過雖然她脾氣討厭了一些，但是只要用甜言蜜語哄著，就能把她哄得開開心心的，對她來說，有蘇素云這樣單純的婆婆，也是一種福氣了，總比面對宋曉悅和萬雪那種心思深沉的女人要好得多。

“剛才那是我媽？”莊立紅如幽靈一般突然出現在劉好好身后，把她嚇了一跳。

“是啊，你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你都看到她了，怎么不去和她說幾句話？”劉好好瞥見莊立紅那不情愿的臉色，不由得笑了起來，“母女倆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她是為了你好，你也希望她好，把話說開就沒事了。”

莊立紅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只是狐疑地看著她，“你和我媽冰釋前嫌了？”

“我和阿姨之前哪里有什么前嫌需要冰釋的？”她失笑，蘇素云雖然討厭她，但是從來就沒有對她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她對她還真討厭不起來。

“也是，其實一直都是她自己心里過不去。”莊立紅想了想，也點點頭，雖然蘇素云不喜歡劉好好，人前人后地想給她難堪，可人家壓根就不在意啊，心理素質強大到劉好好這個地步，一般人很難傷害到她。

“我看她剛才的心情好像還挺好的，你究竟怎么哄她的？”莊立紅是真的很好奇，就蘇素云那個臭脾氣，不是應該指著劉好好的鼻子不管不顧地痛罵嗎？怎么就能夠聽得進劉好好的話。

“哄人嘛，無非就是多順著她唄，再說阿姨也是有文化有素質的人，不會在公共場合吵吵嚷嚷的，你也別把她想得太糟糕了。”劉好好可是見識過真正的潑婦的，相比之下，蘇素云真算是有素質的了。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她是怎么罵我的。”莊立紅神情黯然，“她真的是什么話都能說得出口的，好像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而是她的仇人。”

“雖然她有這樣那樣的問題，說出的話很傷人，一直讓你無法釋懷，但是無法否認的是，她很愛你們，她不僅愛立軍、立民，同樣也很愛你這個女兒，剛才還特地向我問了你的事……”

“問了什么？你怎么說？”莊立紅緊張地看著她。

“別這么緊張，難道還怕我說你壞話？放心吧，”劉好好大笑，“我告訴她，你現在比過去用功上進得多了，還開始考慮要考研究生的事情……”

“你怎么把考研究生的事情也和她說了，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莊立紅緊張地打斷了她，顯得有些忐忑，“我之前也就是隨口說說的。”

“我覺得這條路挺適合你的，多讀一些書有好處。”莊立紅他們這些推薦讀大學的大學生，嚴格說起來和正經大學生是不同的，他們只讀了三年，學歷上也只能算是大專，雖然在這個年代大專生也很稀罕了，但隨著今后大學生越來越多，大專生還真沒有什么特別的優勢，所以劉好好覺得她如果能夠留校繼續讀上去，對她的人生發展幫助更大。

“我還沒想好，”莊立紅嘆了口氣，對她說了心里的顧慮，“我怕我跟不上。”

她雖然是大學生，可是底子并不扎實，在文化課的學習上壓力很大，而且她讀的是理工科，不是靠她努力就能出成績的。

“現在競爭越來越激烈，特別是恢復高考之后，你們這些人真的給人很大的壓力，課程的難度越來越大，我就算讀了可能也拼不過人家。”莊立紅心事重重，“我聽說研究生要對外招生，全國那么多優秀的人才，我肯定考不上的。”

劉好好沒有盲目地勸她，其實她覺得莊立紅的話挺有道理的，讀書這種事，尤其是讀理工科是需要天賦智商的，如果下半年正式招收研究生，肯定會吸引來許多優秀的人才，莊立紅的書讀得普普通通，課程難度一旦加大，她很有可能跟不上，那么就失去了繼續讀下去的意義。

“像我這樣的人，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從小比不上我哥，我弟，也比不上蔡玉芬，怎么可能比得過別人，算了，還是老老實實畢業等分配好了，我好像都能看見十年后，二十年后的自己，就這么平庸地活一輩子，對這個社會毫無貢獻。”莊立紅自嘲地笑了笑，“和你說這些也沒用，像你這種什么都會的人，根本不能理解這種感覺。”

“你有沒有考慮過轉系？轉向你興趣的系？”

“興趣？我對什么都沒興趣，”莊立紅懨懨地說，“反正我學什么都學不好。”

不是她不想上進努力，這段時間在楊平家，她接觸了那么多名師大家，曾經也心血來潮想要好好學習，想要多看一些書，還特地向楊平借了一些歷史、哲學、文學類的入門書，結果一拿起書本就覺得艱深晦澀，根本讀不下去，只好放棄了這個念頭，無論是讀理工科，還是讀文科，她都不是那塊料。

“還好我生在這樣的家庭，家里還能讓我讀大學，今后給我謀一份穩定的工作，指望我自己拼搏是不可能的了，考研的事情，今后還是別說了，我認真想過了，就算我考上了，也是浪費了國家的名額。”莊立紅越說就越悲觀。

“其實也沒必要這么悲觀，不過你人生的道路由你自己來決定，不管是拼搏上進，還是甘于平凡，各有各的風景，都沒什么好覺得羞恥。”

“做個平凡的人不羞恥？”莊立紅的表情有些扭曲，其實不用蘇素云來羞辱她，她自己都以自己為恥，“每個人都在拼了命上進，你看看這個校園里誰不在玩命地讀書學習，思考人生和世界的意義？還有你自己，又是翻譯論文，又是搞英語角，還有什么樂團，現在又要競選學生會主席，全校沒有比你風頭更勁的人了，你覺得平凡的人不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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