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松開，伯倫那波的身體順著墻壁滑下，雙目仰望著夜空，不知道在注視著什么……
整個通幽城的后城門已經變成了一片血海，濃濃的血腥味此刻終于鉆進了楊漣的鼻孔中，讓原本瘋狂的意識開始一點點清醒。
看著躺在地上的死人，看著手中殘留的鮮血，那只金色的眼瞳也緩緩消逝，變成了呆滯木然的黑色。他就靜靜地站在那里，十分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尸體，也不知道究竟在觀察些什么。
“楊漣……”比爾攙扶著帕諾，兩個人都感到眼前的不再是那個曾經善良執著的楊漣。
奧菲莉亞手指緊緊捏在一起，那道背影在她眼里變得越來越黑暗，但這些都不算什么……哪怕這道背影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她也會義無反顧地跟隨過去……
哪怕世界都不相信你……但我相信……
曾經的那句話還清晰地縈繞在耳邊，奧菲莉亞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為了自己縱身跳入萬丈深淵的青年……
“楊漣……”冰兒也輕聲喊道，走過來幫助比爾攙扶著帕諾慢慢朝他走去。
身后奧菲莉亞和林恩也抬起腳步走了過去，他們每個人都懷著同樣的心情走了過去，眼前的那道背影此時顯得是那樣格格不入，黑暗，孤獨，殺戮……
這真的還是他們的那個伙伴嗎……
走到還剩十幾米時，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不知為何，明明知道那是楊漣，卻無緣無故地在心里升起一股陌生的感覺，讓他們不自覺地有了警惕之心。
“比爾……”這時，微弱的聲音從楊漣口中傳出。
比爾和其他人緊緊注視著他，注視著他緩緩扭過來的頭顱，以及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一行相比于周圍血跡而略顯清澈的淚水掛在臉上，黏在血上的發絲似乎很疲累，那只朦朧的淚眼正安寧地看著他們幾人。
“魔鬼都應該下地獄的……不是么……”楊漣微笑著說道，神態是那樣平靜。
比爾和所有人都怔然而立，看著這樣平靜的面容，他們甚至忘記了再思考些什么。
良久，一股情不自禁的酸楚從鼻中涌現，他們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淚水也一并滑下。
“楊漣……你……”帕諾哽咽道，卻再也說不下去。
其實你很痛苦對吧……
夜色還是沒有變化，唯獨冷冷的微風刮來，懷抱著讓人不忍的血色雜味。這樣的殺戮究竟是為了復仇，還是為了宣泄……誰也不知道，也許換做另一個人，仍然會義無反顧地走上同樣的道路。
仇恨到底是什么，原來真的是一種毒藥。
“楊漣，不管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會在你身邊……”比爾將淚水抹去，竭力露出微笑說道。
“還有我，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大陸上冒險，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帕諾擦了下眼睛，聳著鼻子說道，臉上也綻放起笑容。
“我會一直給你療傷，不管你的傷有多重……”冰兒臉上掛滿了淚水，一面擦卻又一面流了下來，怎么也止不住。
“還有我……”奧菲莉亞風帽低垂，誰也看不到她的面容，但聲音卻能聽出微微的顫抖。
林恩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從未變過，他叫林恩，從來不會忘記任何恩惠，別人給他一份溫暖，他就用命來守護。
“謝謝……”眼瞼低垂，楊漣仍然是微笑著，然后便轉過頭朝城門外的黑暗中走去。
再次看著那道背影，比爾他們才知道，原來一直在守護他們的人，其實才是最無助彷徨和孤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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