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仗賤的驚訝，君無言笑道：“守城難度雖大，但規則還是相對公平的。你看。”

君無言指向城墻下方那些悲劇的“尸體”，仗賤飛快地探頭瞄了一眼，一瞧都樂了：守城方還沒傷一兵一卒，攻城玩家已經躺倒幾十個了。

“別高興得太早，這次是攻其不備，等下面那群白癡察覺了投石間隔，想用這招對付他們，可就沒那么容易了，”藥到命除從城樓裏走了出來，輕輕一笑，道，“不過有我這么高明的軍師坐鎮，量他們也玩不出什么花招。”

仗賤一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裝作一副要吐的模樣。藥到命除甩給他一個白眼：“都楞著干什么，快去把石頭搬下來！還有48秒！”

守城衛兵們整齊劃一地開始了動作，他們抬起碎石，將這些石彈搬上投石器的射斗。而仗賤他們則趕忙奔過去，將射斗內的石彈又給撤了下來。以衛兵npc那機械又僵化的智能ai，很難理解這個高深的舉動，但因為是盟友的關系，衛兵們并沒有阻止仗賤他們，而是推著空空如也的投石器，再次向城墻的邊緣靠近。

“來了來了！”

望穿秋水的攻城玩家，等的就是這一刻。兩萬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瞪向城頭，只見那穿著鎧甲的官兵一聲令下，射斗高高揚起，將隱形的炮彈射了出去！

沈默。

萬人戰場同時陷入了沈寂。兩秒鐘后，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哦耶！果然沒彈藥了！”

眼見系統大神彈盡糧絕，受到鼓舞的玩家一窩蜂地沖了上去，開始了第一波的攻城行動。劍客們施展“御劍術”，踏劍騰空，向城頭飛去。穿著厚重盔甲的戰士們“哐當、哐當”地向前狂奔，速度較快的刺客和弓手一路疾行，就連道士和醫師這種短腿職業也開始了百米賽跑，絲毫不顧地上還有悲催的“尸體”們，氣得“尸體”破口大罵。也幸好這些倒霉玩家已經成了死尸，否則大腳丫在臉上亂踩，肯定得給無情的玩家再踩死一遍。

不過，在由兩萬多人組成的毫無章法的短跑賽場上，有不少活的玩家被散落在地的碎石絆倒，繼而被身后的同盟玩家踩成了白光，悲劇地回到了遠在百裏之外的覆活點。眼見自己的朋友同伴被活活踩死，有些玩家開始了咆哮：“尼瑪！你剛才踩的是我兄弟！”，并且一刀鞘砸上肇事者的后腦勺。頓時，攻城軍團又從內部產生了分歧，諸如“不要踩啊！我摔倒了還沒死呢！”、“媽個蛋！把你的臭腳從老子臉上挪開！”、“你擠著我老婆了！”之類的叫喊此起彼伏，分不清哪句是活人的哪句是死人的。

悲慘的踩踏事件，不斷激情上演，朔州城外的這篇曠野上，乒乒乓乓地打得天翻地覆。軍團內部的戰斗打得白光四起，重生之光仿佛是白色花朵一樣，不斷綻放又消逝。

就在攻城軍團一邊涌向城墻，一邊進行內斗的時候，在城墻上的守城軍——從嚴謹的角度來說，應該是被譽為“大神團”的五人組——也在忙個不停。君無言從城垛內滾出一個大木桶，那是他們先前準備好的菜油。由于時空背景所限，游戲裏沒有汽油那么先進的東西，五人組特地去一些偏僻的城鎮找酒樓，購買了一批菜油儲藏，并且在開戰前兩天偷偷運到了這裏，小心地藏好。

此時此刻，藥到命除依然躲在城垛裏，居高臨下地看著攻城軍團內斗的好戲，時不時地爆出兩句“白癡”的無差別鄙視。君無言、仗賤、龍九三人則不停地用葫蘆瓢舀出菜油，淋在射斗內的碎石上。當官兵開始推動投石器，浮生若夢朗聲吟唱起“離火法”的咒文：

“焚天滅焰！”

“轟——”

伴隨著巨石劃破天際的嗡鳴之聲，烈火點燃了菜油，石彈成了一個個燃燒著的巨大火球，飛速地劃過天空。

火星四散，燒上御劍飛行的劍客們的衣角，將他們燒下劍來。城下的玩家再次遭受“石雨”的襲擊，一邊大聲咒罵著系統“尼瑪！太卑鄙了！玩什么假動作！”，一邊四處逃竄。在逃跑閃躲的過程中，又有不少玩家被踩成了白光。不過相對來說，他們還算是幸運的，畢竟被同盟踩死還能回覆活點重生，而那些被巨石砸死、被火焰燒死的玩家，卻只能五體投地、陳尸躺倒，全身上下也就那張嘴能動動了。

白色的重生之光、鮮紅的火焰之光，在城墻下此起彼伏地閃爍著。被火焰燒著的玩家，四處奔走尋找醫師，嘴裏大喊著：“血血血！加加加！”可在這么混亂的場合下，醫師想要辨明人海中的目標真不是件容易事，好容易在攢動的人頭中鎖定了隊友，一道“妙手回春”還沒吟唱完呢，就見同伴腿腳一軟，躺了地板。好在系統對于玩家的形態有一定保護，不會產生血腥暴力的畫面，被燒死的攻城黨也只是衣服焦黑，象征性地表示一下，所以并沒有出現可怕的焦尸。

躺地的“尸體”將自己的死亡歸結在醫師的身上，大聲抱怨道：“加血都加不上，沒用的東西，你會不會玩啊！”

“滾犢子！就你會玩，會玩怎么還被燒死？”一次兩次被質疑“無能”，醫師也怒了，抬腳狂踩“尸體”的臉，“噴！就知道噴！換你當醫師試試！老子我就還不加血了！”

一時之間，攻城大軍亂作一團。很多玩家眼見“火人”向自己沖來，不愿無辜被牽連、惹火上身，于是很果斷地一記遠程攻擊，將“火人”戰友給送上了路。盛開的白光之中，只聽見對方一句“你大爺……”——沒罵完，后半句給帶回覆活點了。

經過這一波攻擊，攻城方再度完敗。沒有一個人能登上城頭，卻在騷亂中死了約了兩百人。事實上，被巨石砸中、被火焰燒死而躺尸的玩家，不過五十來人；而在混亂中被隊友踩死、因為內部沖突被同盟捅死的玩家，卻高達百人以上。

“烏合之眾。”躲在城垛裏的藥到命除，一邊笑瞇瞇地看戲，一邊嗑著瓜子，這是他買菜油時順手帶的。

正如藥到命除評論的那樣，兩萬余人的攻城大軍，是由成百上千個大大小小的幫派組成的，他們各自為陣，打得亂七八糟。不過，藥到命除也看得明白，剛剛那一波沖擊，三大聯盟倒是都沒出頭，都跟在人群后面，逐步前進擴張。

“看來還是有點腦子的嘛。”藥到命除瞇起眼，目光鎖定了三大聯盟的方陣。

“笑傲江湖”的方陣人數最多，可行動也是最慢的一個。先前第一個吃螃蟹的慕容子懿，嘗到了槍打出頭鳥的苦果，剛一出手，自家的劍客團就躺倒了三十多個，而且全部變了尸體。再加上對游戲的了解，他絕對不相信以系統大神的無恥程度，會在短短的兩波攻擊后就彈盡糧絕。因此，這一次他是慎之又慎，故意放慢了前進的速度，甚至沒有沖進投石器的百米攻擊范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