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知道又如何?
唐曉不去看白昊,望著早已落了鎖的城門,眼神渙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白昊走了幾步,離唐曉更近,與她并肩。他輕輕拍了拍唐曉的右肩,認(rèn)真道:“這一去,殿下他若能歸來,便是勝利。若不能……”
誰都不說,但大家都明白。如果御天翊當(dāng)真容不下他,那么在從汝南到西奴的路上,一路西行,御天翊有很多機(jī)會。這是一段兇險之路,也是一段涅盤之路,一切盡是未知。
而她,真得不能陪在他身邊,陪他一道經(jīng)歷嗎?
“如果是為了家裏,白府還有我,還有二哥,還有……”他猶豫著,終是提到了,“大哥?!?
她那個已然癡傻的大哥,白奕。
唐曉望著城門的雙眼,有了閃爍,小心翼翼道:“大哥他……”
“大哥他很好,除了雙腿不便?!卑钻粵]有提到大哥癡傻的事,他不說,唐曉也知道,大哥的癡傻是白府上下眾所周知的“秘密”。
為此,父親特意遣散了白府上下,除了幾個心腹之人,白府早已沒了往日的熱鬧。
“回去吧?!?
從府上出來,他擔(dān)心唐曉便跟了出來,此刻白府內(nèi)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tuán)。
白浩南的離世,死時是那么的平靜,死后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在朝堂上,雖然白家的威勢再不如從前,但余威尚存。征西大軍的兵權(quán)一直掌握在白浩南的手中,即使他被前國主褫奪了軍權(quán),他在軍中的威望依然無人可比,尤其是征西大軍。
他一死,對于那些向來和他敵對甚至無甚交集的人來說,這或許是個好消息。但對軍中人來說,卻是悲痛萬分,軍心已然有不穩(wěn)的態(tài)勢。
在平民百姓口中,白浩南的死去莫不可惜、嘆惋。當(dāng)年若不是,他抵擋了強(qiáng)悍西奴人的侵略,恐怕現(xiàn)在滅國的就不會是西奴,而是南堂。
至于白府,所有人也都沈浸在悲痛中,白家自此失了家主……
再怎么難過、悲傷,喪禮還需辦,吊唁還得進(jìn)行,更何況是一個堂堂征西大將軍的喪事。
軍中有威望,受過白大將軍知遇之恩的,都紛至沓來,祭奠白浩南。
大堂之內(nèi),白家人全部穿著麻衣粗布,分別跪在大堂的兩側(cè)。
披麻戴孝,哀慟亡靈。
所有人都在,唯獨(dú)缺了她。
她身為白家人,白浩南的獨(dú)生嫡女,卻沒辦法在大庭廣眾之下為他守孝。
因為,不論是白莘,還是戚望殊,她都是一個已死之人。
聽著外頭靡靡之音,伴著不絕于耳的哀哭聲。辨不清是誰在哭,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催@么傷心。
唐曉把她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屋子裏,關(guān)在父親去世的那個屋子。
眼前飄散著的,是零落的發(fā)絲,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打理過頭發(fā)。碎發(fā)肆虐,那日她回到這裏,白浩南還躺在她現(xiàn)在正倚著的床榻上。
她不讓任何人動他的尸體,直到母親眼睛紅腫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讓人將尸體抬出去。
她沒有阻攔,也沒有資格阻攔。因為白夫人是這個世界上,對白浩南的死最難過的人。
從那以后,不論外頭多么地喧鬧,都和她無關(guān)。
她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這,任何人甚至任何光線的闖入,都會引來唐曉仇視的目光。二哥和三哥來勸過她,但她不聽。
母親也來看過她,但她只是靜靜地陪了唐曉一會兒,什么也沒說,就又走了。
唐曉不知道自己待在這暗無天日的日子究竟多久了,她只知道這樣不去理會外頭發(fā)生了什么,不管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她這裏都是黑夜,真好。
緊緊關(guān)上的門,被人用力推開。那人推開門,便退到背后那人的身后。
門處傳來輪子轉(zhuǎn)動的聲音,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他即使坐著,那依然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覺得刺眼的光線。
光線不僅刺得她看不清,也讓她沒有註意到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是她的熟悉之人。
直到,適應(yīng)了這光,她才看清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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