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顧念蕭回了屋，剛坐到床上，眼淚就往下掉。他從來就沒有這么難堪過，林懷崢的那個稱呼簡直就是往自己臉上突然扇了一巴掌，讓他第一次感到無所適從。他做好了被針對的準備，可沒想過這種羞辱，比罵他千句萬句還要讓他疼，恨不得立刻殺了林懷崢。他無意間看到了鏡子裏的人，突然覺得那不是他，而是一個男扮女裝的怪物，讓他覺得陌生。他站起來把那鏡子扔到地上，摔了個粉碎，又開始撕扯身上這件旗袍，即使被勒疼，甚至感到了窒息也沒有松手。他今天穿的是件盤扣式，硬生生被他扯斷了扣子。他把扯下來的衣服、釵子，扔到了破碎的鏡子旁，仿佛這樣，就恢覆了原來的樣子。可他知道沒有，鏡子能被摔碎，衣服可以脫下，背后如瀑的頭發卻不能被扯斷，那些養頭發、練女步的日子也都存在，不斷提醒他現在就是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沒有身份、沒有父母，還要忍受別人的羞辱。
他滑坐在地上，靠著床，隨著時間過去，他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雖說林懷崢腦子有病，但還沒到這種隨便發瘋的地步，如果他已經把事情都查清了，肯定就不只是這個態度。想是事情解決的并不順利，著急亂撒氣。顧念蕭想到這，就覺得解恨。他之前想著牽連到林懷崢還有些微的愧疚，現在看來那都是他該得的，就要看他慌亂無措、最后一敗涂地的樣子，不然不足以解他今日之恨。
而林懷崢回到家裏，越想越覺得當時自己鬼上身，惹了極大的麻煩。雖然自己對顧念蕭嫁進林家不滿，但頂多言語上針對幾句，還不至于去侮辱他，讓他難堪。可不知道剛剛在林家怎么了，莫名的煩躁，就把稱呼脫口而出，現在越想越荒唐，看當時顧念蕭的神情，也知道自己禍從口出了。林懷崢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腦袋，上次的事情還沒完，這又來了一樁，算是把顧念蕭得罪個透。
后悔是后悔，但林懷崢沒忘了正事。他前陣子在家的那幾天，顧念蕭就沒邁出林府一步，現在事情還沒查清，顧念蕭偏偏出了門，還說自己高興，不得不讓林懷崢多想。于是他給家裏去了電話，“是馮叔嗎？”
“是我，少爺你有什么事嗎？”馮生問道。
“就是，你知不知道今天上午，那個人出去干什么了？”
“哪個人？”馮生明知故問。
“顧念蕭。”不知道怎么稱呼，就叫原名吧。
“顧先生啊，我也不太清楚。我上午和顧先生提過一句老爺過六十大壽的事，或許顧先生是出去給老爺準備壽禮去了吧。不過……”
“不過什么？”
“我聽老爺說了，少爺你中午做的事，的確不太妥當。您走之后，顧先生屋子裏除了不小的動靜，像是把什么摔碎了，丫鬟們想進去看看，我給攔下來了，少爺你啊……”
林懷崢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欠妥當，“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
林懷崢還在想著怎么道歉合適，電話就響了。
“餵，少爺”，是齊天恩。
“嗯，是我，怎么了？”
“守著溫老板的人告訴我，昨天晚上那個溫老板去了聚合錢莊，在裏面待了有四個小時才出來，我們用不用查一查？”
聚合錢莊，名為錢莊，實則是清河市最大的賭場，日夜不休，來往的客人絡繹不絕，貧窮人進去，妄想一夜翻身，變成暴發戶，富有的老爺也會去玩兩把，圖個開心，輸了也只不過是每個幾張票子，無傷大雅。有意思的是，溫老板能有今日之財富，恰恰是通過賭博贏來的。
一年前，溫老板只不過是一個開當鋪的，因為好賭，時不時就要去賭場玩兩把，生意也不管，久而久之，當鋪沒有盈利，就凄慘地關了。沒過幾天，一位富人在拍賣會上一擲百萬，拍下了一個明朝瓷器，這本不是什么大事，奇就奇在那個富商竟沒人認識。后眾人一查，原是一個倒閉店鋪的掌柜，一夜之間飛上了枝頭變鳳凰。至于他哪來的錢，盜竊、搶劫、被富有的寡婦看上等等，眾說紛紜。而林懷崢之所以知道他是通過賭博贏來的錢，還是因為他和沈時瑯、江懌之前吃飯的時候，沈時瑯還和他們討論過這個問題，好奇這個溫老板到底什么來頭，江懌就說，是靠賭博翻的身，就在他們賭場裏，因為賭註大，一晚上就贏了二百多萬，事后還查過，沒有出千，純粹運氣好。而這個聚合錢莊，就是江家的賭場。
再次和江家扯上關系，林懷崢不想查也得查了。“查，看看他那晚都做了什么，見了那些人，盡快把結果告訴我。”
齊天恩接到命令，說了聲“是”，掛掉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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