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陳氏的話，老夫人也不反駁，只淡淡笑道：“小孩子家吵鬧本不算什么，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陳氏正想接話，老夫人卻沒容得她張口，又接著說：“只是我章氏時代書香著姓大族，一言一行關(guān)系著的可不只是自己的臉面！就更要謹(jǐn)慎才是！昨日之事雖是她們姐妹之間小打小鬧，卻不能放任！我正想著怎么罰罰她們幾個呢！平日裏的規(guī)矩真不知道學(xué)去了哪裏，受了氣就來找長輩做主，哪有點(diǎn)大家閨秀的氣度！”

這話明著雖是教訓(xùn)自家孫女，卻是句句刮刺著章茹安，陳氏又哪裏聽不出來呢！這明擺著就是說孫女受了自家閨女的氣呢！只是雖然心中不悅，陳氏臉上卻仍是滿臉笑容：“大伯娘治家嚴(yán)謹(jǐn)，就算晚輩有個什么不是，只要大伯娘肯調(diào)教，哪兒還有什么不好的呢！我常跟我家茹兒說，要多學(xué)學(xué)你大伯奶奶的風(fēng)采氣度！”

老夫人也是隨著笑，嘴上說著客氣話，笑容卻沒有到達(dá)眼底。

陳氏見老夫人就是不吐口，心中也是著急，把心一橫，直說道：“大伯娘，今日我?guī)е銉簛?，一是認(rèn)錯，二是想請大伯娘讓茹兒回女學(xué)上課?！?

老夫人端起茶盞輕呷一口，又緩緩放下，直等的陳氏心焦，方才開口：“侄媳婦，按說你開了口，老婆子沒有阻著的理兒。只是……”看了看陳氏：“這事還是緩緩再說。你也知道我家那幾個皮猴，平日寵過了管不住的！我這做長輩的，沒的讓茹兒過去受委屈的道理。何況她們幾個鬧出這事，身為她們嫡親的祖母，我可是要好好管一管的，省的以后出去亂說話丟了臉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總要管好了再見人才對得起親戚，我這年紀(jì)大了，想的也多，侄媳婦也多多體諒老婆子吧！”

聽了這話，陳氏臉面上早就掛不住那虛偽的笑：“大伯娘這是不允了？”

老夫人依舊淡定：“老身這也是為茹兒考慮。”

陳氏再也坐不住，騰地站起身：“侄媳婦今兒個也打擾了許久，時候也不早，這就告辭了！”

老夫人依舊言笑晏晏：“你貴人事忙，老婆子也不留你了?！?

陳氏行了個禮，也不等老夫人回話，拉起章茹安就走了。

陳氏出了門，老夫人一聲冷笑，身旁伺候的鶯兒斜眼望著陳氏出去的方向：“這侄奶奶忒不懂規(guī)矩了，在老太太面前還敢拿大！”

老夫人不屑：“就算有個作侍郎的兄弟又怎樣！小門小戶，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難怪養(yǎng)出那樣的女兒！”

這句話鶯兒卻是不敢附和，老夫人也是出自世家名門，即使說出這樣的話也沒什么不妥，自己這個做丫頭的卻是萬萬說不得的。心裏卻也笑那陳氏沒個譜兒，那章茹安若真是小打小鬧也就罷了，可她罵的可是老太太的親兒子，那不是明擺著打老太太的臉？這章府如何還能容得下她！

說了這半日話，老夫人也是累了，便回去休息，待她睡熟了，鶯兒就交待了屋裏的小丫頭，自己則去料理院裏的事。剛出得門口，就見有個小丫頭在門那兒朝她招手，仔細(xì)一看，原來是二小姐身邊的如珞。

鶯兒笑著走過去：“如珞妹妹怎么來了？”

如珞笑嘻嘻地，獻(xiàn)寶似地拿出幾條手帕：“剛得了幾塊好帕子，想著平日姐姐對我好，就過來讓姐姐挑著自己喜歡的拿去！雖知道姐姐有的是好東西，可到底是妹妹一番心意?！?

鶯兒一看，這幾條絹帕還真是精致，心裏喜歡：“既然如此，我可就挑了?！比珑筮B連點(diǎn)頭，鶯兒也就認(rèn)真挑起來。

她在這邊挑著，如珞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說著說著，就說到了今日陳氏的拜訪：“鶯兒姐姐，今兒侄奶奶怎么來了？莫不是為了她家那大小姐的事？”

鶯兒聽了這話把頭抬起來笑道：“我說今兒怎么這么好，原來是探消息來的！”如珞也不否認(rèn)，仍是笑嘻嘻地拉著鶯兒胳膊：“誰不知道鶯兒姐姐最是好的，定不會笑我！”鶯兒也不瞞她，略略講了些，見如珞鎖著眉頭，安慰道：“放心，老太太已經(jīng)拒了她！這事定是不成的?！比珑蟮昧诉@信兒，立馬笑開了：“多謝鶯兒姐姐，如此我家小……我可就放心啦！”說罷將帕子一股腦塞給了鶯兒：“姐姐喜歡，還挑什么，都拿去就是！就是用不了，賞給下頭小丫頭也是好的！”鶯兒笑她：“你可真是大方！那我可就收下啦！”如珞笑呵呵地點(diǎn)頭，別了鶯兒，飛似地給兮婼報信去了。

兮婼這邊也是等的著急，不知老夫人會不會被那陳氏說動。待如珞帶了準(zhǔn)信兒回來，也是放下了心頭大石，踏踏實實做事去了。

卻說陳氏拉著章茹安出了章府的門，心中早將章老夫人罵了千百遍。章茹安猶自不愿，扯著陳氏委屈地說：“母親，女學(xué)……”陳氏心中生氣，對章茹安也沒了好臉色：“你自己不爭氣，還說些什么！”說罷又望了望章府大門：“不就是個女學(xué)，不上也罷！”拉著章茹安就上了馬車。

章茹安心中發(fā)苦，昨日一到家中，她就后悔了，到不是悔了失禮之事，而是覺得不去章府，便沒有機(jī)會見夏如霖。所以央著母親今日到了章府賠罪，誰知老夫人竟一點(diǎn)面子都不給。如今事情已成定局，章茹安心中滿是幽怨，卻是無一點(diǎn)辦法可想，只得看著章府大門漸行漸遠(yuǎn)……

章府女學(xué)倒并未受此事影響，日子也是照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