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中步履聲急急,林清言看見了前頭一個小巷拐角，一個計劃悄然成型。他加快了腳步,跑入拐角。
今天他勢要把這個跟蹤者抓出來。
他閃身躲進了一跳狹窄的、僅供一人側身通過的兩棟樓的縫隙里,屏住了呼吸。
余暉灑在小巷年代久遠的青石板上，遠處隱約傳來學校的熙攘。
心跳聲被無限放大,如擂鼓一般在耳邊跳動。
林清言從口袋里掏出一顆泡泡糖,拆了糖紙，緩緩放入口中。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嚼著泡泡糖。
十秒，三十秒，一分鐘……就在林清言開始懷疑自己的第六感到底準不準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拐角處。
林清言雙瞳放大，手指緊緊攥起，握拳貼在褲縫處。
怎么會是……他？
對方的神情看起來有些驚訝,似乎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跟丟了人,隨即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立馬轉身就走。
林清言立即從墻縫中沖了出去,擋住了來人的退路。
他緩緩吹出一個泡泡,看著對方，眉眼中淬滿了冰雪，聲音平靜無波,仿佛是在叫一個陌生人一般喊出了那個原本最熟悉的稱呼。
“父親?！?
林霄云沉默地看著他。
這些年這個男人似乎就沒有什么變化,嘴邊留著一圈短短的胡茬，頭發凌亂，氣質如中年落拓天涯的俠客,身上永遠帶著一股酒和煙草混合的氣味。
林清言感覺自己的腺體又開始隱隱作痛。
“你跟著我干什么？”他問。
林霄云看見了他眼底的防備，臉上的表情帶上了一些尷尬和不自在，不由往后退了兩步，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剛抽出一支煙，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只是叼在嘴里，并不點燃。
“小言……”林霄云含糊不清地開口。
還不等他說出下文，就被林清言激動得有些尖銳的聲音打斷：“你別這樣叫我！”
簡默追到這里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么一幕。
原本他是出來找林清言給人順順毛的，才出校門就看見林清言往一邊的小巷子里鉆了進去，當即覺得不對，就遠遠地跟著他后面。
他看到了林霄云，但林霄
云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林清言身上，并沒有注意到他。
此刻，斑駁的小巷中，林霄云和林清言各站一邊，林清言像一只炸了毛拱起背部假裝自己超兇的小奶貓，而林霄云就是那慫了吧唧的貓爸爸。
在簡默的印象里，林清言鮮少有這樣情緒外放的時候。就算是被他逗狠了，也就伸出小肉墊裝模作樣地拍他兩下。
即使是面對戚黑他們的挑釁侮辱，林清言也沒有這么激動過，只是面無表情地把人往死里揍。
林霄云也一愣?，F在的他仿佛是一只被自家奶喵兇點貓爸，耷拉著飛機耳，茫然不知所措。他想要靠近但又怕被兇，但是又不舍得離開，只能尷尬地站在原地。
林清言看到簡默來了，兇巴巴的表情僵在臉上。他懵了一小會，隨后擋在了他的面前，生怕簡默離林霄云太近。
“林叔叔。”簡默沒有再靠前，站在林清言身后打了一個招呼。
林霄云露出一個苦笑，沖他點點頭：“你來了?！?
說著，他摘了煙，目光再次落在林清言的身上，對上他警惕的目光，神情變得有些頹唐。
“小……”林霄云還想叫林清言一聲，看見他眼里迸發出的抗拒，只能艱難轉口道，“林清言。”
“我就是聽說你轉校了，來……看看你?！?
“不勞費心?！绷智逖岳渎暤?，“你該去看的人多了去了！看我有什么用！”
林霄云撓了撓后腦勺，也是心虛，于是把目光投向了簡默：“簡小子，當年是我下手沒輕沒重，對不起?！?
道完歉，他看向簡默的目光里帶上了一絲銳利，意味深長地說：“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可以報復我，但請放過小言?！?
林清言捏緊拳頭，指節咔咔作響：“不用你在這里假好心……”
簡默摁住了他的肩膀，他針鋒相對地迎上了林霄云的目光，同時打斷了林清言剩下的話：“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我跟您，不一樣?！?
林霄云手上一用力，揉爛了手里的紙煙，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我會一直盯著你的。”
說罷，林霄云便轉身離開了。
夕陽拉長了他的背影，林清言忽然發覺對方的背已經有些佝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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