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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緹斯從未見過這樣脆弱的特雷爾。
記憶中的特雷爾堅強隱忍永不退縮,是最可靠的同伴,遇到危險永遠沖在最前方。理所當然的,每次撤退斷后的那個也永遠是特雷爾……
特雷爾有鋼鐵之軀,所有人都以為他不會疼,連郝緹斯都如此認為。
“我很抱歉?!焙戮熕拐f。
“不,你不用對我說抱歉,該請求原諒的是我。你是世界,是追逐自由的神,我應該為你的停駐感到榮幸,并感激你曾經的教導,視您為父。”特雷爾不是在陰陽怪氣,愛能填補空洞,能讓幽靈長出血肉,擁有過濃烈真摯的愛,特雷爾已不再為過去悲傷。
特雷爾坦誠地告白: “我所有的怨憤,是因為曾在您身上感受到愛,但又明白您能分給我的愛太少。圣光需要愛的滋養,你對我的那點愛不足以讓圣光常亮?!?
“如果我愿意給你你想要的呢給你獨一無二,永不拋棄,永不傷害。你現在能看出來,作為郝緹斯時我沒有世界意識的記憶,我對你的喜愛發自內心,你不再是需要抹除的錯誤,我是如此期待你的未來,期待你能站到我的身旁。”郝緹斯的眼神透出期待: “你離開后我總是想你,不會再有第二個靈魂能像你這樣讓我心動,也只有你能夠與我并肩。”
“太遲了,郝緹斯,我或許曾在自己也不知道時曾對你心動,但我確信那份愛來自誤會。我對你更多是對長輩的敬愛,你在審判天使心中甚至不如‘圣騎士’的筆墨濃重。”特雷爾嘆息道: “你只是完成了升維的夢想,獲得更完整的情感后一時空虛惆悵,我對你而言不過是珍稀漂亮的收藏品?!?
“你不能侮辱我的愛,我曾真真切切視你為繼承者,我最愛的孩子?!焙戮熕箍棺h。
“謝謝?!碧乩谞栔鲃訐肀Ш戮熕梗?“我可以叫你父親。”
三個父親和四個父親并沒有多大差別。
“好吧,我的孩子?!焙戮熕箛@了口氣: “那個靈魂看起來并不特殊,我能在天域找到一百個一千個比他更閃亮的靈魂,為什么你的選擇是他”
“因為他毫無保留地愛我,不會拋棄我,不會傷害我,他將靈魂獻給我?!碧乩谞栁⑿?,眼中有著郝緹斯從未見過的光芒。他近乎炫耀地說: “他是我獨一無二的火焰玫瑰?!?
“這些理由太普通了?!焙戮熕癸w快適應了父親的身份,或者說他本就更適應當特雷爾的父親,他就像自己種的白菜被豬拱了的老父親: “你是如此美麗強大,站出去喊一聲,會有千萬個人愿意愛你,追隨你,保護你,將靈魂獻給你?!?
“圣光是冷的,只有他能讓我感到溫暖?!碧乩谞柗砰_郝緹斯, “我跟他在正確的時間相遇,而所有的理由都抵不過我愛他?,F在,我更愛他了?!?
“因為他的陪伴”郝緹斯忍不住提醒: “是我把他的靈魂困在你身邊,他無法離開才跟隨你一次次輪回。”
“你能看到未來,就算給他隨時離開的機會,千萬個未來中他也有80%幾率選擇留下,遇到一個這么愛我而我也愛他的人奇跡?!碧乩谞枖[了擺手: “別像喜歡詛咒有情人的混蛋寂靜之主。父親,你最好祝福我們?!?
“不,能被神力影響的感情都不是真愛,別想我祝福你們永恒至愛。人類的愛情保質期太短,什么時候想分手了就回來,我的懷抱隨時為你敞開?!焙戮熕估浜咭宦? “去吧,去保護你被太陽神罰牽連的愛人?!?
·
特雷爾找回記憶,跟過去和解,又認了一個父親。
杰森的天域旅程顯然要漫長晦暗許多。
藍紙鶴派克賽斯到天域后失蹤了,好在杰森直接降臨在特雷爾跟前——還是年輕冒險者的特雷爾。
杰森的靈魂就像一縷風,只能在特雷爾附近徘徊,卻沒人能看見他。
一縷微風能做什么
他甚至吹不動落在特雷爾頭上的枯葉,無法拂去特雷爾嘴角的血液……但濕熱的夏日夜晚,微風能帶來一絲清涼;危險的黑暗森林裏,微風能送來潛伏在密林中的高階魔獸氣息;在特雷爾野外泡澡時,能吹皺水面提醒有人靠近偷窺……
美麗的特雷爾,幸運的特雷爾,冒險者們在傭兵酒館裏高歌。
特雷爾第一次死亡時,杰森以為是他的小動作改變了歷史,他悔恨自責,很快又被神秘的牽引遇到新生的特雷爾。
杰森不敢再做什么,只是陪伴特雷爾長大,但特雷爾又死了。
一次兩次是意外,四次五次,甚至十次百次絕對有問題。特雷爾在一次次重生中成長得越來越快,但遭遇的危機也越多,似乎整個世界都在排斥他,一草一木都想殺死他。
杰森很慶幸自己隨著特雷爾的反覆重生逐漸能影響外界。
他在荒野中利用風中的氣息引走骷髏傀儡,讓幼年的特雷爾平安逃出黑暗法師的領域;他用風讓血腥氣流不出洞穴,讓受傷疲憊的特雷爾能獲得一刻安眠……再到后來,他逐漸能吹下枝頭的花瓣灑滿特雷爾肩頭,刮落樹頂最甜的野果落在特雷爾懷中,折斷即將綻放的毒花,把半夜爬特雷爾窗戶的精靈掃進荊棘叢,甚至吹起飛沙走石打斷邪惡法師的咒語,直到郝緹斯在太陽下消失,杰森嘗試依附在魔法造物體內給情緒低落的特雷爾唱歌。
杰森不知道特雷爾無窮無盡的輪回還要經歷多久,好多次特雷爾成神以后感覺到了他的存在,甚至誤以為他是郝緹斯的殘靈,但時間總是莫名其妙回流重啟,一切回到最初,世界給特雷爾設定的命運也一次比一次更糟糕。
這一世有些不同,世界不再針對特雷爾。
雖然直接剛出生就被父母賣給奴隸販子,變成黑暗法師手中的試驗品,但黑暗法師還沒來得及拿特雷爾做實驗就被太陽神殿的騎士剿滅。某個騎士將特雷爾當惡魔之子藏了起來,準備當成升級時洗練武器的材料,但騎士很快死在新的任務中。特雷爾在貴族的馬圈中作為奴隸長到八歲,因為出色的容貌被送進城堡招待客人,打斷貴客肋骨的特雷爾作為賠償禮送出去,大貴族卻沒有像對待其他奴隸那樣切斷他的手腳筋將他困在床上,而是給他粗淺的修煉體術把他養在角斗場。
天域遠遠比地球黑暗,幾乎所有貴族都會飼養著年幼的孩子,這些孩子的用途非常多,其中甚至包括食用,成為角斗士反倒能死得像個人類。
特雷爾很快成為角斗士裏的王牌,他被送給王子,十二歲時,特雷爾在王國最盛大的節日裏以鋼鐵之軀和超級力量屠殺了當天所有的觀眾,蒂亞王國失去一百五十三名貴族,包括他們的國王和唯一的王子。
冒險者工會接納了被通緝的特雷爾,特雷爾加入過許多傭兵團,雖然都是短暫合作即離開,但惡魔之瞳的名字逐漸在大陸上聞名。
特雷爾十六歲遇到西蒙,二十歲救下精靈王子西斯,他們搭伴尋寶探索太陽神遺址遇到郝緹斯。西斯帶走所有寶物,特雷爾留下接受郝緹斯的教導,十年之后帶著一身太陽之力到太陽神殿質問太陽神為什么要消滅自己的人性。特雷爾毫無所覺地打穿當時正在進行的太陽騎士遴選考場,引得太陽神降臨,面對質詢,太陽神只是搖搖頭然后將特雷爾欽點為圣騎士……
這大概是最后一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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