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爬墻窺閨登徒子

蔡嫵覺得在那天之后，自己在鄴城的日子過得分外甜蜜，仿佛是回到了郭嘉沒出仕之前的時光：良人在側(cè)，兒女繞膝。不用再理會彎彎繞繞的夫人交際，不用在思考勾心斗角的政治風(fēng)波。郭嘉像是供奉珍寶一樣，把她捧在了手心裏，在她身周撐起一道墻，把所有可能讓她憂慮的事情都擋在了墻外。

蔡嫵揣著明白裝糊涂。對郭嘉這家事國事一把抓的全能行為只當(dāng)不知。

她樂得自己不用操心，看他為她安排好一切，自己悠悠然混吃等死。蔡嫵想：人活一時，能有個心上人，為自己妥妥帖帖的安排好一切，其實(shí)也是一種福分和享受。她懂得惜福，知道安享就好，無需干預(yù)。

這種憊懶的日子讓她想起了自己剛來此世間那幾年尚且年幼之時的理想：找個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成親，然后生兒育女，平淡一生。蔡嫵對比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目前的生活頗有夢想成真的氣范兒：除了郭嘉不是她打小打算的正太養(yǎng)成，其他都蠻符合標(biāo)準(zhǔn)。

郭奕，郭滎哥倆兒一開始對自己家忽然變得顛倒錯位的家庭關(guān)系還不甚適應(yīng)。大的那個迂回作戰(zhàn)，圍著杜蘅、柏舟幾人旁敲側(cè)擊，軟磨硬泡，試圖從這幾個疼自己疼的緊的人口中挖出些辛密來解答自己心中疑惑。奈何這幾位對郭奕太了解，又是自小看郭奕長大對的人。知道自己肯定轉(zhuǎn)不過郭奕那套彎彎繞，一開口絕對會被套話，所以干脆來個聽而不聞。不管怎么說，老幾位就是死不開口，任憑郭奕折騰。

郭奕見迂回戰(zhàn)術(shù)不起作用，把自家老二往外一丟，假模假勢的忽悠道：“考驗(yàn)?zāi)愕臅r候到了。二弟，你要是能把咱們家忽然變天的因由打探清楚，我就去跟大公子進(jìn)言，此次南征，讓高伯父的陷陣營也跟著出征。”

郭滎挑著兩道修長濃密的眉毛望向自家大哥，在去與不去之間掙扎良久后，最終還是向往戰(zhàn)場愿望勝過了提防狐貍的警惕，郭滎到底還是答應(yīng)郭奕去試著打探消息了。

和郭奕的宛轉(zhuǎn)間接不同。

郭滎的行事相當(dāng)直接。

直接的讓人瞠目結(jié)舌。

當(dāng)天晚飯的時候，一家人在一處剛要執(zhí)筷箸開動。被安排了特殊使命的郭滎就大睜眼睛，目光如炬地釘在了自己老爹身上。

郭嘉那會兒已經(jīng)繞開杜蘅的幫忙，親自接過蔡嫵的碟子，神情專註地給蔡嫵挑出飯菜中魚刺、花椒等不宜入口的東西。蔡嫵偏著頭，眉目帶笑看著他。等感受到兒子的眼神和以往的不一樣時，蔡嫵才抬起頭，疑惑地問郭滎：“滎兒，你怎么了？”

郭滎抿了抿嘴巴，面無表情地看著郭嘉，楞是把郭嘉盯得渾身發(fā)毛，不得不無可奈何地停下手裏動作，擺出副配合兒子的好父親表情。

可是這兒子明顯不買賬。他以一種嚴(yán)整古板帶著變聲期少年應(yīng)有的介乎男人和男孩之間的嗓音問：“父親，您又做對不起母親的事了？”

提問的這位雖是用的問句，可那口氣波瀾不興，不見起伏，分明就是萬分肯定的樣子。加上他用極肖其父的長相擺了副持正嚴(yán)謹(jǐn)?shù)谋砬椋媸窃趺纯丛趺醋屓擞X得……囧異非常。

正裝著若無其事喝湯的郭奕聽這話后，一口湯汁嗆在嗓子眼兒裏，“噗”的一聲全噴了出來：真有你的！郭滎！你狠！你夠狠！

郭大公子壓根兒來不及接旁邊侍女遞來的布巾，直接伸手摁住弟弟的脖子，對著蔡嫵和郭嘉訕笑：“爹，娘，你們不用管他。老二這是今天被高伯父訓(xùn)的狠了，頭腦糊涂了！”

郭滎抵住郭奕的手，繼續(xù)執(zhí)拗地盯著自己爹媽看，好像不得出個結(jié)論今天不算完一樣。旁邊看著的郭奕見此情形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嘴巴子：他一定是腦袋抽風(fēng)才想出讓郭滎來探聽‘軍情’的！一定是的！

蔡嫵在聽到這話的時候，腦子裏第一反應(yīng)是：“軟玉溫香，投懷送抱。據(jù)不理會，美人誣告”式挑撥離間版家庭倫理劇。第二反應(yīng)是：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滎兒腦回路不同尋常，卻不知道他如此不同尋常！竟然能懷疑他爹是不是……能這樣當(dāng)兒子的，古往今來，也就她家滎兒獨(dú)一份兒吧。

但是郭嘉聞言后，表情卻微不可查地閃過了一絲覆雜和恍惚。他楞怔一瞬后放下筷子，帶著慣常的淡笑問郭滎：“滎兒何出此言？”

郭滎不說話，一雙酷似郭嘉的眼睛默不作聲地在郭嘉跟蔡嫵之間來回掃了掃。眾人對他慢慢拍的行為習(xí)以為常，剛要揭過這話題，就聽郭滎忽然冒出一句讓人啼笑皆非的話：“娘說過：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蔡嫵筷子“啪嗒”掉在了桌上，輕咳一聲對郭滎斥道：“滎兒！你怎么跟你父親說話呢？”

“哦。”郭滎低頭，眨眼掃了掃郭嘉，對著蔡嫵認(rèn)真地點(diǎn)點(diǎn)頭：“兒子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