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苦肉計

午后的申時，驕陽似火，空氣都燒的扭曲，熱得人喘不過氣兒來。

而院子中的參天大樹很是頑強的頂住了天空中炙熱的陽光，仍留有一片綠蔭，遮擋著大半朱府。

朱府裏雖是悶熱，但有百年老樹的遮擋，相對于府外是多了一絲寧靜，多了一分清涼，偶爾還傳出幾聲嘰嘰喳喳的鳥鳴聲，讓人覺得清凈。

寧宸澤在離回房不到十米距離就停了下來。

隨行的二十多個朱府護衛，都停在原地，慢慢散開，圍著督主形成保護圈，拔出了佩刀警惕前方樹冠裏傳出來的動靜。

一時的靜謐中暗潮洶涌，空氣也暗自緊張了起來。

其中穿紅黑相間皮甲的統領就站在樹下，他抬頭凝望，拿著刀朝響聲處一點點探去。

眼看就能揭開樹冠，查清來源情況。

卻在這時寧宸澤揮手，打破了這份肅穆，護衛看到指令一致退后，輕聲收起佩刀歸隊，整齊劃一，輕聲又退到了門外。

統領猶豫再三，小心問道，“大人，我等可在門外守護？”

寧宸澤輕聲吩咐，“下去吧，這裏不準任何人靠近。”

“是，督主。”統領行完禮，帶著手下散開百米外，守在各個出入口，疏散著丫鬟小廝。

然而如此的動靜，依舊沒有驚醒樹冠中鼾聲如雷，耳力敏感的喬玄毅。

他睡得很香還踏實，仰躺在相近的兩根粗壯的樹干上，猶如躺在床上，毫無形象可言，身形如同底口被封的太字，嘴角一絲可疑的晶體正緩慢流向厚黑的耳垂。

許是覺得這樣躺累了，哼唧兩聲朝裏翻了個身，蜷縮著身體，壯實的手臂給當成枕頭，枕的舒服了就又繼續睡了起來。

樹上呼嚕聲起伏，掩蓋了樹下的咳嗽聲。

兩人一呼一咳的就像給融洽的曲子作伴一樣，而驚走了飛鳥，樹蔭中只剩他們的聲音。

寧宸澤咳嗆的心力交瘁，滿臉通紅，氣的渾身發抖，身上的冷病氣也散的一干二凈，似乎也能感受到這焦灼的炎炎紅日。

黑袍下的透著青筋的手無意識的被狠狠的攥緊，他心裏躥起的怒火，想叫人直接來掀了這礙事的百年老樹。

甚至在心裏默默的唾棄親衛隊那幫廢物，至今整整三日，那掉入河中的鈴蠱還未尋來。

不然喬玄毅豈能這般悠哉…

他抬眸默看著樹干縫隙之間，緊追那其中一寸的襤褸衣角，他垂首望那手上被攥開的刀疤，深紅的血色還在緩緩溢出，與肌膚紅白相應，乍眼，也襯的膚色蒼白異常。

血還在流，他卻毫不在意，只抓著這種不該屬于他的情緒由著它在心底裏泛濫，這種痛大過了手上傳到身體的刺痛，他沈浸其中，不經放空了思緒，在裏面追溯到之前兩人相遇的種種。

“喬玄毅能越過森嚴的守衛，自由出入皇宮，查探其身份也只是簡單的親情關系，做過乞丐又是刺客。”

“若說他不是偽裝多年的老手，只為一朝致命，偏醉酒能正中他的通緝告示。”

“宮中數年如一日，伎倆大不過多如此，因此不得不小心靠近的每一個人，清楚的知道他們的底細和所求，才能游刃有余的利用。”

“可這個人說他長得好看，說心悅于他，說愛他，所求只為他當其妻。”

宦官為妻，真是可笑！若是全盛時期，他還能陪著玩玩，也有的是時間機去探尋其背后人的真相。

多年經歷讓他不會在輕易相信外人的一言一語，更不會相信事情只會如此的簡單。

可他又不甘心，如若不是一雙相似的眼睛，他也不會讓這人隨意去闖入他的邊界，原先還以為心臟這東西是能夠自己掌控的……

又或許殺了他，殺了這種奇怪的情緒就不會在出現，他才能清醒過來……

這時樹下斑駁的光影猶如他臉上看不清的神色，而樹上的呼嚕聲不知何時已經停止，沒了聲響，鳥鳴也消失不見，空氣也安靜了下來。

喬玄毅就睜著個黑白分明的眼睛，頗為緊張的註視著寧宸澤變幻莫測的面容。

他剛才睡得正舒服的時候，突然間的一股涼意順著脊背爬上心頭，竟在大熱天裏打了個冷顫。

他猛然驚醒，就瞧見樹底下不知道在想什么，極其入神的，許久未見的媳婦兒。

防賊般的給人連椅拽撈在樹干上，人竟還未醒…

他只能掏出藥瓶，幫忙灑在他視線下修長的手掌，只聽見他嘶的一聲，恍惚間才回過神。

玄毅也突然換作冷冷淡淡的表情，若無其事的上著藥，似乎在等他先開口說話。

寧宸澤看了一下低頭幫他吹傷的喬玄毅，沒有說話，就好像“沒做錯”的不低頭，“做錯的”也不先抬頭，誰先動誰輸理。

終是喬玄毅頭不動，眼珠子斜到最邊上，余光裏偷摸瞧上他一眼，這一眼就恨鐵不成鋼的，嘴巴上也不饒人了。

甚至直接上手撕他裙擺下的衣服。

“你說你有分寸，我還真信，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懸梁才回來，脖子還流這么多血，不知道找太醫？”

“怎么，和閻王爺商量好下輩子再收拾你是不是！”

“哪家祖宗見了你不得從棺材板跳出來喊你一聲祖宗。”

玄毅拉開他衣襟，見到瘦脫的鎖骨，血肉模糊的脖頸，順嘴又說道句，“丐幫哪個不比你圓潤，怎么，督主地位又養不活你了？”

寧宸澤一字未還嘴，老老實實聽著由著他罵，低眉順眼的為沒敢正眼對上，余光中悄悄瞥兩眼，忍不住黑了臉。

這人灰頭土臉，已然看不清原本的面目模樣，衣服更是破爛不堪，跟乞丐無二般。

樹枝之間的清香被他熏個干凈，他也是被熏的兩眼發黑，惡臭中還有一絲血氣，伴隨著些汗臭味，他還辨別到一絲香氣，臉色又是難看了些。

可若按他沒規矩，隨意般的性子，在這炎炎火日中早已袒胸露臂，卻找身百家衣似乎是守著規矩捂的嚴實，不漏一絲縫隙，令人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