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我如此相信你……你竟然騙我……
“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方喻之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封印一時半會兒沒那么容易解, 如今之計還是得先離開法器空間。
地面的陣法已經開始驅動，無數光線從錢衛腳下散發開來，像螢火的光一樣盤旋到了上空……光芒四射萬丈，在空寂的街道顯得尤其突兀。
就在錢衛要帶著方喻之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 忽然有一道腳步聲從街道的盡頭處緩緩傳來。
方喻之一下子頓住：“有人過來了？”
錢衛也抬起視線看去, 只見層層迭迭的光影之外, 有一個纖細身影慢慢出現，白發素衣, 是胡安。
兩人都驚了一下，方喻之警惕的拉住錢衛：“我們趕緊走。”
“等等。”錢衛卻停了下來，他朝著光圈外走去，卻在距離陣法的邊緣停下。
胡安的面容有些蒼白，他來到了陣法前, 兩人隔著一道關屏，互相對視著。
錢衛先開的口, 他表情輕松：“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們的。”
身后的方喻之卻覺得他是瘋了：“他怎么可能是來救我們的？！要不是因為他, 我們兩個怎么可能被關在這法器空間裏！”
“你是來救我們的嗎？”錢衛沒有聽方喻之叨叨，而是向胡安詢問。
胡安的臉在光影中忽明忽暗：“我知道真正的出口, 可以帶你走。”
“別信他, 他是騙你的！我們已經自己打開了出口，何必要跟著他！”方喻之警告。
錢衛卻道：“無論你說什么，我都相信你。我跟你走。”
“餵！你瘋了嗎？！九殿下！彥謹！”
方喻之的喊聲還在身后，錢衛已經義無反顧的跨出了這一步，直接走出陣法。
每個人的目標不同, 方向不同, 對于錢衛來說, 他在人界不懼怕任何一個人, 任何一件事，只懼怕師尊此次渡劫會失敗。為了保護他，為了助他重回正道，哪怕為此付出性命，也是值得的。
跨出陣法后，錢衛扭頭對著方喻之揮了揮手：“你走吧，我送你出去。”
語音落罷，陣法的光芒就開始朝中央收攏。
這一幕仿佛觸碰到了方喻之心底深處某一個相似的場景，他又惱怒又憤恨，站在陣法裏大聲的怒罵道：“他就是一只妖，你還沒有明白嗎？！是他騙了我們進到陣裏的，你還跟著他去！你是個傻子嗎？！他會殺了你的！”
光影斑駁，錢衛看著憤怒的方喻之，他的面容仿佛與前世的歷淵皇子重迭在了一起……
然后，他輕輕張開了口，因為是背對著胡安，所以胡安并沒有看見。
他也沒有說出聲，只是用口型對著方喻之說：我知道。
方喻之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知道，他知道胡安是一只妖，知道胡安要殺他，卻還是留下來，卻還是跟著他走……
為什么？為什么？
他的眼神是難以置信的。
“彥謹——”
或許他都不知道面前那個人身上真正的人是誰。
在光線收攏的最后一刻，他只喊出了九皇子的名字。
陣法已經驅動結束，光芒散盡。錢衛轉過身來，微笑著看著胡安：“帶路吧，我跟著你。”
胡安與錢衛并肩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頭頂彎月明亮，灑落在地面猶如白霜。
身側的人一言不發，只帶著路慢慢走著。錢衛輕踢了一下路邊的一顆石子，石子發出「啪嗒」響聲。
身邊的胡安微微一怔，身體繃緊起來，月光勾勒出他素色的衣袍，包裹著的頎長輪廓下，他白皙的臉猶如冠玉。光映在他臉龐，猶如浮出了一層茸毛，又溫柔，又安靜。
錢衛覺得胡安太緊張了，便噙笑道：“法師說你是妖，你真的是妖嗎？”
胡安倏地停下腳步，他握著的拳又緊了緊，沒有抬頭看他。
“我覺得不像，”錢衛笑道，“如果你是妖，怎么沒有尾巴呢？也許藏起來了，不如讓我看看你后面有沒有尾巴？”
胡安臉猛地漲紅，他后退了一步：“你胡說什么。”
錢衛瞥見他面紅耳赤，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羞怒：“我就是開個玩笑，誰讓你一句話都不說。”
胡安快走了兩步，沒有搭理錢衛。
錢衛見他似乎沒有之前那么緊張了，才微笑著繼續跟上。
胡安帶著他走到了其中一條小巷，在巷子的盡頭有一面墻，看上去四面無路。
胡安抬手推開了墻上一塊磚，一瞬間墻發出轟隆一聲，向兩側移動，打開了一條通向黑霧的路。
“原來路在這裏。”錢衛打量著移動的墻，“藏的也不深，就不怕被我們找到？”
“墻是移動的，會隨時出現在不同的地方。”胡安解釋了一句。
錢衛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錢衛徑直跟著胡安走，就在要穿過圍墻的時候，胡安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轉身，而是背對著身后的錢衛：“既然當時你們已經畫出了能離開這個空間的陣法，為什么還要跟著我來？”
“你不是說，要帶我離開嗎？從陣法走和跟著你走，沒有區別啊。”錢衛沒有絲毫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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