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諸位覺得如何？”姬贏回神，慢條斯理地詢問。在一雙雙鋒芒逼人的眼神下，她并沒有落在下風(fēng)。

孟長恒樂呵呵道：“就看姬宗主的誠意了。”

姬贏起身，她冷冷地吐出了三個字：“白玉圭。”

“什么意思？”殿中人聞聲錯愕，要知道白玉圭與他們在談的這件事情毫不相干。

姬贏垂著眼，沒有再看其他人的神情，像是在回憶瘋狂得躲在桌下的過往，對于這件事情，她并沒有感覺到多少悔意，那年少時的飛揚(yáng)快意在時光的雕琢下變得更加美好清晰。可是現(xiàn)在她要親手將那份美好給毀了。

她跟見秋山之間是弦斷、是玉碎、是鏡破。

是再也不能回頭的訣別。

精致的面容在天光、落雪的映襯下更是冰寒如語調(diào)，她撫了撫鬢邊的黑發(fā)，淡然道：“你們沒發(fā)現(xiàn)白玉圭被剝?nèi)チ艘粔K碎片嗎？是見秋山做的。”

“什么？！”殿中人失聲。白玉圭與上界相關(guān)，與他們的道途息息相關(guān)，是所有修道者這輩子面臨的最大的事情，重要性遠(yuǎn)非帝朝堪比。帝朝只是他們地位、名利和權(quán)勢的絆腳石，而白玉圭上承載的是最終之道。

姬贏冷嗤道：“你們可以隨意發(fā)揮。”只要將見秋山取白玉圭的碎片與大荒千年不得飛升聯(lián)系起來，那么天底下想要突破自身飛升上界的修士都會恨上她，都會想要她的命！

昆侖的掌尊神凈道君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的目光冷冷的，直視著姬贏道：“這樣還不夠。”

姬贏噙著一抹微笑：“那神凈掌尊覺得如何？”

神凈道君起身，他清了清嗓：“能證明聯(lián)盟的無非是婚姻事，我昆侖曾與蓬萊結(jié)下秦晉之好，可惜門中弟子不肖，辜負(fù)我們兩宗的期盼。如今再續(xù)前緣，姬宗主覺得如何？”

姬贏眼神微凜。

神凈道君微微一笑，又道：“我昆侖宮的昆侖劍主道侶新喪，姬宗主覺得他如何？堪為良配否？！”

“碰”一聲大響，姬贏霍然站起身，身前案幾翻倒在地。

神凈道君仿若不覺：“姬宗主可以好好考慮考慮，與蓬萊諸脈長老商議一二。”

殿中哄笑聲響起，落在姬贏身上的眼神有探究、有嘲弄還有期待。很少人會像她這樣慘，跟過去的道侶站在對立上，還讓天下人圍觀。

昆侖還沒有等到姬贏的答覆，便先行一步將消息傳了出去。

清寂的迎客殿中，姬贏對著漫山遍野的冷雪，周身縈繞著寒氣。

燭火幢幢，封玉上閃爍著數(shù)道明光，片刻后化作了蓬萊長老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殿中。

“要是與昆侖聯(lián)合，會是一件好事情。當(dāng)初你說元綏天下第一，會是未來的掌尊，可實(shí)際上昆侖只是將她磨成了一柄利劍，昆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要她坐上昆侖掌尊之位，比昆侖劍主還要難。”

“是啊，至少昆侖劍主身居昆侖宮，在過去是昆侖的正脈嫡傳。他繼承神凈坐上掌尊之位，合情合理。”

“還有就是，這事情能夠引出見秋山。”

姬贏那張沒什么神色的面龐終于起了幾分變化，她淡淡地瞥了蓬萊的幾位長老一眼，平靜道：“她不會來。”別看見秋山總是綿言細(xì)語，溫柔似水，可她那顆心要比誰都要剛硬。

“當(dāng)初你為了她排除萬難，甚至立下道誓，她對你怎么會那般無情？”長老喟然感慨，“早知如此，倒不如接受蓬萊替你安排的道侶。”

“不必再提了。”姬贏不耐地打斷了長老的話，“我會思考的。”

她伸手一抹封玉，見長老們的身影如泡沫般散去，才緩緩地舒出了一口氣。

她跟見秋山之間，會不會有那么個萬一？

大同學(xué)宮中。

丹蘅得到了消息后，一把揪住了在雪地裏上躥下跳的貓，提著它大步地走向了見秋山的書齋。

她的視線被桌上那張繪彩的面具吸引，忍不住問道：“您也有一張？”

見秋山註意到了那個“也”字，她笑了笑道：“是鏡知的。”

丹蘅“嘖”了一聲：“這有什么好研究的？”

見秋山溫聲細(xì)語地解釋道：“這張面具是歷史遺物，千年之前的事情典籍中殘缺不全。尤其是十日并出與神魔戰(zhàn)場之事。或許能夠從中解讀出什么。”

丹蘅“喔”一句，對歷史興致缺缺。她想起來自己的目的，蹙著眉道：“您沒聽說消息？”

見秋山溫柔地詢問：“什么消息？”她反覆地翻轉(zhuǎn)著那張面具，一絲絲溫和的靈力覆蓋在上方，但凡歷史中的靈性之物，都會有文字或者玄音沈淀在其中。這張面具看似簡單，但是攻克起來，比大多數(shù)歷史遺物都要難。

就算丹蘅再任性，提起姬贏的那事兒都會有些難以啟齒，尤其是對著見秋山的時候。她吐了一口濁氣，道：“昆侖的。”

見秋山終于抬眸看丹蘅：“我與你母親早已經(jīng)分道揚(yáng)鑣了。”

“我知道。”尷尬與羞惱在丹蘅心間升起，她沒打聲招呼一轉(zhuǎn)身就大步離去。

一出門，她又是輕世肆志的丹蘅，不會再被莫名的情緒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