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后,夏靜雙從楊青青的房間走出來。梳著雙髻的標準丫鬟頭,髻根處纏著兩條淺紅色的絲帶,穿一件高腰的小襦裙,系在胸前的帶子也是淺紅色的。用夏靜雙自己的話說就是:「要不要這么□啊!」她只對著鏡子看了一眼,就捂臉發出「唔唔」的痛苦□,聲稱不敢見人了。可惜時間緊迫,就算覺得丟臉,也只能硬著頭皮出門。結果不出她所料,當楊青青向兩位王爺披露夏靜雙的最新妝扮后,那兩個人足足楞了五秒鐘以上才爆發出一陣狂笑。
「餵,餵,餵……」夏靜雙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笑聲一直持續了一分鐘才漸漸止住,夏靜雙看到秋若云居然在擦眼淚!
「不錯不錯。」「嗯,可愛可愛。」兩位王爺笑過之后終于察覺到剛才的失禮,于是急忙補救了兩句,撫慰夏靜雙受傷的心靈。
夏靜雙向悅心投去怨念的目光,說:「悅心,我和你沒仇吧?」
悅心居然在捂嘴偷笑,挽著夏靜雙的胳膊安慰道:「這不是挺好看的么?不輸給宮女的宮女姐姐。」
夏靜雙用眼神向她發出「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絕對是故意的」的電波攻擊。
于是就這樣,一行人啟程前往皇宮。因為王府距離京城并不遠,所以兩名王爺和一名公主每人都坐一頂轎子,轎邊跟著貼身侍從,前面有騎馬的侍衛開道,后面也有佩刀的侍衛殿后。出了巷子后,很快就來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行人們紛紛讓道,在喧囂聲中擠破頭皮,爭相目睹威武華麗的皇室隊伍。
夏靜雙只覺得無數人的眼睛都盯著自己身上,羞得她滿臉通紅,把頭埋得極低,心裏暗暗為自己哀悼道:「死了死了,以后不要見人了。」
走著走著,身邊傳來一聲輕笑。夏靜雙扭頭一看,居然是秋若云把轎簾掀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正在偷看她。
夏靜雙鼓起腮幫,把身子湊近到轎邊上,抱怨了一句:「有什么好笑的,還沒笑夠啊?」
「悅心今天辦了一件漂亮事,回去我要好好嘉獎她一番。」秋若云揚高音調,故意戲弄夏靜雙似的留下這句話,然后放下簾子,阻斷夏靜雙怨恨的目光。
「哼。」夏靜雙對著轎子做了一個鬼臉,心想等你哪天睡著了,我在你臉上畫個烏龜報仇。幻想了一下這幅畫面,不由「嗤嗤」地偷笑了幾聲,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不知道走了多久,當夏靜雙背后的衣衫微微被汗水浸濕的時候,她終于看到了傳說中的皇宮。
昭明只是一個建國剛剛六年的政權,所以皇宮并沒有她想象中那么雄偉壯麗,不過依然令她發出「哇」的一聲驚呼。
巍峨的紅色宮墻連綿幾十米,正門處至少有五十名侍衛把守著。入宮之前,隊伍稍稍停了一會兒。大概是隊伍前方的人正在與把守宮門的侍衛統領交談。不一會兒,隊伍又開始向前移動,井而有序地徐徐通過宮門。夏靜雙在「撲通」直跳的心臟聲中跟隨隊伍一起跨入宮門,就在那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宮門外面和裏面連空氣的氣味都不太一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下意識挺起了胸膛,忽然不覺得丫鬟頭是多么丟臉的事情了。
身邊的轎子裏傳來秋若云的聲音:「入宮以后要多警醒點,不要闖禍了。」看來他對夏靜雙也不是完全放心。
夏靜雙乖巧地應了一聲「王爺放心吧,我絕對不會給你丟臉」,然后把手放在心口處輕輕拍了拍。難以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似乎是緊張,似乎是興奮,似乎是好奇。她忍不住扭頭到處張望,耳邊傳來其他人低微的興奮議論聲。他們的隊伍之中也有不少侍從跟她一樣,是第一次進宮的,看到什么都無比新鮮。
整齊的隊伍綿延了幾十米,前不見頭,后不見尾。她被包圍在齊嶄嶄的腳步聲中,只覺得世界變成了電影中的慢鏡頭,有一種虛幻的美感。
這就是夏靜雙第一次入宮,這時的她并不知道,以后她的大半人生都將消磨在這裏。
以后當她成為王妃、皇后、太后的時候,她偶爾會回憶起這一幕。當時那個梳著丫鬟頭、穿著小襦裙的自己,對宮裏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但卻不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她的人生已經卷入了一場漩渦之中。一不小心就會被漩渦吞噬,沈入海底。
今天的大典共有兩場。前場是在前朝,后場是在后宮。秋若云和秋若雨都要去參加前場,但是夏靜雙自然是沒有資格的。這段時間她將與秋若雪和楊青青一起在后宮等待男人們下朝。宮中有一個專門的大堂可供他們這些隨行的侍從休息等候,而且還貼心地提供了一些小吃。因為待會兒男人們下朝后,皇族的人要在后宮與皇上進宴,身為侍從的他們只能站在邊上看著,所以需要事前先吃點東西墊底。
侍從們都在大堂之中休息,但是秋若雪和楊青青這種有身份的人,則有專門的房間。夏靜雙沾了楊青青的光,與悅心一起,陪楊青青到單獨的廂房休息。
廂房比大堂安靜多了,每一步落在走廊上都能聽見腳步聲。皇宮不愧是皇宮,處處雕欄畫棟,富麗堂皇。
照理說楊青青是見過世面的,但這時她就像一只小白兔似的,緊張地睜大眼睛四處看。悅心看到小姐緊張,自己也跟著緊張起來,肩膀夾得很緊。夏靜雙一開始還很在意自己羞恥的造型,但是現在已經漸漸習慣了,膽子又大了起來。她是三人之中唯一一個敢說話的人,一路上與為他們帶路的太監聊了幾句天。那太監說話極為謹慎,通常夏靜雙問什么他就答什么,答得很籠統,而且從來不會由東及西地扯到其他的話題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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