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年代,“光”是對一個男性極高的讚譽。
京城的女子,無論年長還是年幼,都渴望能親眼窺見我父親的面容。
所以我的出生,本就是一件大事。
眾人都在猜測我的母親究竟是哪家的小姐,又或者是哪位內親王。
但眾說紛紜,最終無法定論。
連我的父親也對此絕口不提。
就這樣過了三年,他忽然放棄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隱居山林,不知所蹤。
多年來,他被我的祖父視為家族唯一的繼承人。祖父為他傾註了心血,全力培養,連帶著我也成為家族中最受寵愛的孩子。
他出家后,祖父深受打擊,整日以淚洗面,哀嘆家門不幸,從此之后后繼無人了。
我們一族也正是從那時開始衰落下去的。
昔日車水馬龍的門前漸漸門可羅雀,祖父臉上的倦怠,也日覆一日地加重。
我躲在房間裏不敢出門,我擔心見到大家臉上的空洞灰暗,那好像在一次又一次地告訴我:你不會再有你認為的輕松順意的人生。
混沌的時光一天天流逝,待我及笄,我驚訝地發現,竟無人登門提親。
我有一位侍女喜愛看戲,街上那些藝人們消息靈通,總是會編排出嘲諷皇親國戚的劇目來討得路人一笑。那位侍女就是從戲裏得知,京城的人們都在說,我的父親是因為與妖怪有染,讓那妖怪懷孕生下了我,不堪忍受妖怪的報覆,不得不逃離京都躲藏起來。人們對這空穴來風的謠言信以為真,一傳十、十傳百,于是我就被傳成了妖怪的女兒,會給人帶來不幸。
京城男子對我避之不及,這才無人愿意與我交往。
祖父為了保護我,將外界的消息一概隔絕,但他沒有想到,我還是從侍女的閑談那裏偷聽來了。
我已經成年,不愿意再做被保護起來的小孩子。
而我的家族,也無力承受更多的流言蜚語。
于是,我主動向祖父提起,要離開這裏,去往伏見稻荷山上的神社擔任神職。
他沈默了許久,問我,你真的愿意離開家,去那僻靜之地,整日供奉神明嗎?
我想都沒想,篤定地告訴他我很愿意。
我向他坦白,這個家,實在是太壓抑太絕望了。
……不,謝謝,我不用喝水。
我繼續說。
我啟程前往稻荷大社,一路上有不少人圍觀。
路人們說著恭維的話,可我知道他們只是不敢當著祖父下官的面說真話罷了。
那一瞬間我無比慶幸逃離了京城。
我決定,在我這條生命逝去之前,我都不會再對京城的生活有一絲一毫的眷戀。
我見到了那位神明。
他樣貌美麗,比我的父親更加容光煥發,更加迷人。
我只看他一眼,就明白我未來毫無意義的光陰,將要全部奉獻給神明。
唯有將希望寄托于稻荷神,才能夠拯救我于水火。
他拯救我了嗎?(笑)
現在想來,拯救自我之道,真的會在他人的身上嗎?
并不是他不好。
他……很好,他是個溫柔又強大的神。
……會耐心地聽取所有人的愿望并且記錄在冊,再一個一個去實現。
無論是好人壞人,卑劣的人高尚的人……
他愛所有的人類,也包括我。
而來伏見參拜的所有人,都深深地信仰著他。
嗯?你問我到底什么是信仰?
也是,在2134年這個年代,科學已經掌管了一切,神佛都是唯心主義,是不科學、不合理的存在。所以你們很難理解從前我們對神的依賴。
當代,無論說什么都要講證據,對吧?
那么所謂信仰,就是不需要證據也會堅定相信的信念感。
是的,那個時候我們大家就是這么看待神的。
只要是稻荷神說的,就奉為真理,只要是他做的,都令人十分感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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