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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3 / 3）

張皎拉著他，悄聲走近一棵大樹，讓劉瞻靠在樹上，既能隱藏身形，又能讓他借此站穩(wěn)。他自己站在一旁，側(cè)耳聽著一旁的動靜。

忽然，只聽得一道裂空之聲，張皎雙眉一按，揮刀撥開一箭，心思飛轉(zhuǎn)：敵人從一側(cè)來，為防被其包圍，此時應(yīng)當(dāng)且戰(zhàn)且退才是。

可他轉(zhuǎn)頭看向劉瞻，見他靠立在樹上，仍然搖搖欲墜，是無論如何也跑不得的了。而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若是背負(fù)著劉瞻，恐怕不多時便會被人追上，看來眼下只有原地迎敵這一條路可走。

劉瞻也想到此處。他想起那日秦桐對他所講的刺殺之事，知道以張皎的身手，只要他想脫身，旁人如何攔得住他？可他一手持刀，竟站在原地不動，不是為著別的——

只是為了他而已。

劉瞻只覺心臟被什么給猛地攥緊，從裏面擰出了一道滾燙的熱流。

除了那天對秦桐失言之外，他從未和旁人說過。他心中暗暗欽羨著，欽羨著那個讓張皎為之生死不顧的舊主人，于是他像是施恩于那些營中的士卒一般，施恩于張皎，連他自己也不知裏面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他給了張皎許多，作為回報(bào)，他想要張皎的忠誠，他全部的忠誠，他想要他像忠誠于他那曾經(jīng)的主人一般，也生死不顧地忠誠于自己。

可是，當(dāng)他真正把這忠誠得在了手裏的時候，卻覺胸口裏的那顆心痛苦地痙攣起來，他忽然不舍得了。

一小隊(duì)追兵現(xiàn)出身來，朝他二人逼近。張皎視線從眾人臉上一一劃過，思索著應(yīng)對之法。劉瞻卻從旁忽道：“阿皎，你跑吧。”

張皎一怔，露出些迷惑的神色。

劉瞻緊緊靠在樹上，對他露出一個笑，“咱們的人就在不遠(yuǎn)處，你跑得快，去將人引來救我不遲。他們想要活口，不會殺死我的。”

張皎搖搖頭，身子如同釘在了原地。見夏人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他神情一整，竟好像鐵石一般，透出冷峻的青色。

劉瞻也已瞧見夏人越走越近，略略一數(shù)，足有二十多個。他不愿惹張皎分心，可又無法不對他硬聲道：“他們是沖我來的。張皎，你不是我的死士，不需要為我而死。你快跑啊！”

張皎沒有回頭。劉瞻只見那只漆黑的后腦又對著自己轉(zhuǎn)了一轉(zhuǎn)，隨后聽他輕聲對自己道——

“都一樣的。”

然后他便邁步而出，手中彎刀揚(yáng)起，劃過一道白冽冽的冷光。

刀頭的日光映在劉瞻眼裏，他仰頭靠在樹上，驀地裏一陣暈眩。

他這一生凡有所求皆不可得，身為皇子，與大位無緣；想取戰(zhàn)功，結(jié)果落到這步田地。可臨到頭來，臨到頭來……竟能得一人對他如此。即便他今日當(dāng)真死在此地，那也算是無有遺憾了。

他低下頭，看著手中寒光凜凜的寶劍，軟成一捧雪水的心腸忽地一硬——他能殺死一人，便已算不負(fù)此生。堂堂男兒，豈能永遠(yuǎn)躲在后面？

忽然，一陣密集的馬蹄聲響起，隨后從南面?zhèn)鱽頍o數(shù)人聲，“保護(hù)殿下！保護(hù)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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