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聽得認真，他幾乎已清楚這其中周玉辟是如何謀算的，只是自己無法開口確認，只能等著對方的應證。
“他對你有興趣是超出朕的預計的，卻也能讓朕的想法成功。只要他用情極深，你便能讓他替朕守這江山，為了你，他便不會再謀反，朕也可不再殺他。這是最好的現狀。”周玉辟說完，留下一一得以驗證的魏青閉上了雙眼。
果真是這樣，自己還成了牽絆季疏遠的棋子，這么利用感情的周玉辟是多么的卑鄙。
“可朕現在后悔了。”周玉辟繼而說道：“朕怕你會不會有一日被他打動。原本朕是不屑這些情意的，可如今卻怕的很。”
魏青慢慢睜開雙眼，他抬手用溫水在一旁的墻上寫下：您從未真正在意過臣下的感情么？
“朕在意。你身上的每一寸傷痕、你心中的，朕都不該加深。”周玉辟微微搖頭：“季疏遠一事，反反復復，朕竟無法再做抉擇。這里——”周玉辟拉過魏青的手放于胸口：“這里一直住著朕的過去，朕趕不走，每每心軟之時里頭便會撕心裂肺，朕...”
話語被外頭輕聲的叫喚打斷，是昌雨的聲音，說是季將軍深夜為呂陽之事求見。
“你愿意的話，一同出來吧。”周玉辟將干凈衣物放于一旁，他是不舍離開魏青身旁卻又帶著倉皇而逃的心情走出里屋，站在內殿理好情緒，慢慢走到主殿，看到季疏遠已站在里頭，并未責怪他的不懂規矩，也許該借著今夜將兩人間隱藏的虛假君臣之名挑開了。
“沉香酒莊借賣酒之相，實販人、醒魂沉香之罪，涉及官員極多，今夜臣趕來未被酒莊發現，還請皇上抓派人前去，方可全數剿盡。”季疏遠半跪于地，無法將所見之慘烈敘述，卻足以回稟。
“起吧，朕知道了。”周玉辟自然是知道沉香酒莊的情況，特意讓季疏遠前去，只是為了讓他身中醒魂沉香而已。
這種手段，竟都不敢說與魏青聽，周玉辟知道自己沒錯，對于季疏遠，他必須要有足夠的控制手段方可留他性命，光是他對魏青的喜歡自然是不夠的。
“酒莊主假名沉香，白發卻容顏年輕，聽聞聲音也該是上了年歲的。”季疏遠想起便如實告知周玉辟，他厭惡那里的人命，也深知必須將所有說出才能保證那些惡徒不會逃亡他處再殘害別人。
“若無呂陽官員里應外合，這沉香又怎會只手遮天。”周玉辟不屑唾棄道：“就連這宮里，都不乏知曉酒莊之事卻依舊袖手旁觀者，更別提朝政之上，蛀洞百出。”
“臣...可帶兵前去活捉。”在此事上，季疏遠同周玉辟一樣，都想根除那人間煉獄，就算厭惡對方卻還心懷天下。“此案你已做夠了，先前朕說過，之后你該去南疆見見徐將軍。”一句話將季疏遠騰起的火氣轉為不解。
“明明只是知曉了皮毛，皇上為何突然調派臣去南疆？南疆如今太平，而酒莊內卻是骯臟不堪，臣可以除亂安民心！”季疏遠還是沒藏住皮囊下的疏狂，特別是方才來時舒他們還被迫殺了三個無辜者，就算剩下的人可憐可悲可恨，自己也能確信前去必能救出幾個。
“除亂，征途行那大案已結，朕自會派他同袁樂涵帶皇城護隊前去。你是將軍，唯有駐守邊疆孤身沙場才能安民心。”周玉辟此話說的決絕，絲毫退路也不給季疏遠留，他已因魏青留其性命，不想再見他，可偏偏還是少年的季疏遠不愿就此放下，他過于不甘，更多的是不解。
看到了那般暴行，幾次收了刀口全身而退只為不打草驚蛇，若是知曉不能親自抓惡徒前來，那親眼所見的怒火怎么消停。
“臣...不解。”季疏遠站起身，毫不畏懼地直視周玉辟：“皇上此番究竟為何派臣前去，真的是因此事只能由臣來么？”
壹佰廿貳錯后方知痛心
周玉辟看著眼前的季疏遠，不知為何突覺他可悲，他先前從未這么想過屈扶光、秦明茶，就算知曉他們都曾心如死灰過。
唯有面對這個血親之人，他多了幾分感情，或許是被魏青牽絆，又或許是如今只需俯視他，周玉辟嘆了口氣，輕輕說出足以讓季疏遠停止呼吸的名字：“周玉遠。”
一切便都有了解釋，因為這聲呼喚，自己的隱藏反倒成了笑話。
若不是在皇陵有魏青的提醒，這一刻真正到來時季疏遠或許會毫不猶豫地躍起將刀插入周玉辟的胸口。
“你果然知道。”季疏遠還是抽出了短刀，他不知這個狡詐的人還會做出什么：“可那個名字并不屬于我。”
“是啊，它本就該屬于一個死人。”周玉辟看了眼燭火下的刀刃，眼光寒寒，毫不畏懼。
“你又與死人有何區別呢。”季疏遠向前邁出一步，他帶著不再怒氣的眼神悲憫看向周玉辟：“你最需要被愛的時候沒人愛你，父皇想殺你，就連你的母妃，也從未愛過你。”
這句話刺痛周玉辟方才被魏青勾起的過往，讓他咬了咬牙槽，卻并未因此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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