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您謀算的對么？”

沉默是無法承認(rèn)的膽怯，周玉辟不知為何要懼怕對魏青說出肯定。

“您明明可以將他做庶民對待，卻選擇一國之將給他，如今他身中醒魂沉香，往后必然也無法再護(hù)國。毀去一個人會令您那么快樂么？”魏青的質(zhì)問剝開了周玉辟骯臟的謀算，他知道不該責(zé)備皇上的無情，畢竟他的過去也是一樣可憐，可明明是在說季疏遠(yuǎn)的事，魏青卻是為自己也被周玉辟懷疑而感到不滿：“您該知道，只要這種禍患存于世間，終有一日婦孺都會被蠶食，棺材店人滿為患，將士護(hù)國都將無力，這東西您就不該為了一己私欲而留存。”

“一己私欲。”周玉辟深吸了一口氣，的確，是有更直接的方式，直接結(jié)束季疏遠(yuǎn)的生命使他不再成為威脅不好嗎？“朕是有私欲，所以留他性命。”可魏青說的也不全無道理，那方子若是拿回來到太醫(yī)院有解法，才該是一國之君要做的。

“您總能有更好的選擇。”魏青站在原地，脈搏中都翻涌出一股不甘，他說的是香清、說的是皇陵尋人來救濟(jì)自己、說的是每一次試探。

壹佰廿柒教我如何愛你

周玉辟知道自己也許是被無形的枷鎖困住了出路，看似堅(jiān)強(qiáng)無所謂的過去早已對他造成了無法磨滅的傷害。魏青的指責(zé)不是空穴來風(fēng)，卻也已無法挽回，他有萬千城池和金銀無數(shù)，至上之權(quán)本應(yīng)令他無畏，可周玉辟卻難以言說如今的沉默是為何被堵住了嘴。

魏青并未因周玉辟的停頓而退讓畏懼，他繼而開口說道：“白袍染墨尚且可洗去，您是皇上，如今天下大局已穩(wěn)，您自可翻手行仁政。”

“這是你在皇陵這么久所想么？行仁政。”周玉辟黑溯的眸子不似方才溫柔，他知道魏青回來才一日便能連犯兩次忌諱，不斷試探自己的底線：“還有什么建議，不如一并說完。”

這樣，皇上該是真怒了。魏青察覺周玉辟微微咬住的牙關(guān)，也許這情緒便可讓自己得以一段時間的安靜，而推行仁政之事魏青的確是想過，他無法明確條框，卻可完善后宮法度。特意將后宮隱去不說只是鬧些情緒罷了。

周玉辟緩緩?fù)鲁鲆豢跉猓聪虼巴馊諒?fù)一日的暗沉，竟然有一瞬的無趣：“還沒到行仁政的時候，你早些時候并非是官家書院出身，后來也沒參加科考，不該提這些。”沒有過多的責(zé)怪，周玉辟耐心地解釋著：“朕唯有對你之事處理的并不妥當(dāng)，朝堂之事，你不明朕不怪你，若你真想涉足，朕可讓你一同看些折子。”

沒想到周玉辟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任憑自己觸及其逆鱗，魏青原本任性責(zé)怪他的心情竟好了不少，可他不愿這么輕易原諒皇上：“臣下參政，皇上如何同前朝后宮交代。”

“朕不準(zhǔn)備給他們交代，把你接回來也可等到太后生辰再大赦，合情合理，可朕也顧不得。”周玉辟總能在不經(jīng)意間將魏青的心弦扣動，三言兩語，暗傳情意。“呵。”魏青輕不可聞地笑了聲：“那皇上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臣下對您的心意呢？既然您對臣下這般不同，為何從不真誠相待？”原是不想拆穿說明，那樣自然也永遠(yuǎn)無法和解，可魏青還是想拯救這段他彎彎轉(zhuǎn)轉(zhuǎn)都不肯放手的感情。

周玉辟曾想過有一日，魏青會這般質(zhì)問自己。也有許多信口捏來的說辭，可他遲遲沒有將那些話語說出。

真誠，是周玉辟最沒有的東西。

卻是魏青求之不得的遺憾。

情明明很深，卻無法滲入內(nèi)里，這是周玉辟自己也心知肚明的。

“每次都是臣下一退再退，是臣下朝您飛奔，下次臣下想換您，受臣下之痛。”魏青說的坦蕩，心中卻若火灼煎熬。

要怎么回應(yīng)才能安慰這般的魏青，周玉辟犯著難，他怕自己的起身靠近會換來對方的厭惡，怕自己開口會說到對方的痛處，怕他們之間永隔著君臣之別。

“臣下不適，先告退了。”魏青將憋著的話在今夜說了個明白，終于如釋負(fù)重般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卻被周玉辟抓住了手腕，他轉(zhuǎn)身回頭對上的又是欲言又止的皇上，這樣的他又是何嘗少見。

“朕不想失去那樣的你。”憋了半天，帶著幾乎懇求的口吻，周玉辟像個孩子般不愿松手，卻又不敢強(qiáng)行將魏青摟入懷中。

可當(dāng)初魏青舍身去皇陵讓秦明茶成大主宮以捧其高，甘愿熬過后巡司之苦，換來的還是周玉辟的試探，這磨人的心結(jié)并非一朝一夕可解，當(dāng)初不見還覺可忍，如今相見倒成了一根刺：“您不會失去臣下的，反正臣下也走不出這后宮。”

心緒像被湍急的河水往前推，想呼吸一口卻被水嗆得酸了鼻子，魏青也不知他要周玉辟做什么，只是任性地撒著情緒，他將真實(shí)的怨意通通撒出，變扭又委屈。

他其實(shí)很明白，從走入那祥龍金屏后就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自己有幸被周玉辟喜歡早已超過預(yù)期，可為何就是控制不住地索求更多，還期望一貫冷漠的皇上為自己變得不再那么殺伐果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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