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沉默不語，他思索著如何才能撬開這人緊閉的嘴，他可不想聽滿嘴胡言亂語。

可七囂鳩卻是徑自說了起來，幽幽的聲音像是已在地獄游蕩的孤魂：“連我是誰、想做什么、為什么這么做都不知道，疑惑苦惱，直至懷疑，是...我也有段時間這樣過，但你們多么聰明，特別是你——皇上，哈哈哈哈，連你都被我難住了，那你們又怎么算贏得明白呢？就算我死了，還有多少暗藏的、準備完善的事即將要開始，反反復復，我的死亡又怎么算消失呢？”

壹佰陸拾伍到了結尾，翻篇不愿

“瘋子。”魏青輕聲說道，他不知該說這人是神志天生狂妄還是故意這般，總覺得他時兒瘋魔，卻又極其聰明，說他沒有圖謀，鬼才不信。如今他說的沒錯，就算這人死了，什么都沒問出來，想來也會變成隱患。只是這人的嘴就算是極刑也無法撬開。

“沒有意義了?！逼邍跳F又突然暗淡了眼神，與剛剛全然相反的模樣讓兩人更是皺眉，就算隔著滿臉瘡痍也能看清他真實的目光，那是一瞬間便暗淡的神色，毫不虛假：“在這里的話就沒有意義了，還是挺失敗的...那么多螻蟻，慢慢的爬啊爬，咬啊咬，還是會把樹推倒。好無趣...從始至終?！?

周玉辟仔細想著這人說的每句話，看似前言不搭后語，喃喃又突然諷刺，卻總覺得有什么近在咫尺的東西沒被自己抓住。

“喂，你們猜出來了嗎？我是因為什么？對...秦家那個、賈府那個都是我做的，還有疫疾、醒魂，那么多的混亂，我是誰？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嗯？告訴我，我圖什么？”七囂鳩又昂起頭，看向兩人似乎很希望聽到回答。

“你既然依舊使用七姓?！敝苡癖偻蝗唤由系脑捳Z讓魏青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有了仇哈瑪的信息，這人竟這么快有了眉目查到了那么多，居然還不和自己說。“那說明你對南邊的地位還是不滿，圖的是七氏的復興?！?

七囂鳩聽完的確一時間安靜下來，可他很快便發出嘲笑聲：“你看，連我是誰都知道了，卻還是猜不透我。仰頭看山巔的感覺不好受吧？”

“山巔？”魏青聽到這忍不住開口，他那疑惑不解地神情還帶著七囂鳩最不可忍受的輕蔑：“自詡的？你也挺好意思，做著毫無意義的事，還非要擺出一副在蒼生之上的模樣，你做的事很難嘛？不過街頭巷角的匪患之舉?！?

“你說什么！”七囂鳩顯然被激怒了，他扯著鐵鉤，毫不在意那肩膀的肉被拉扯滲血：“你懂什么？你這最不值錢的爛貨！”

隨著他話音的結束，周玉辟飛起一腳直中他那惡心的面門，將他那本就模糊的臉龐又招惹上鮮血。

“你這種人說的任何言論也沒有煩擾我們的必要，我原本還以為會是有思想的，言論，卻沒想這般浪費時間?！蔽呵嗟脑捳Z將七囂鳩氣得發抖，他從未聽過這么刺耳蔑視他的話語，幾乎就要用牙去咬魏青。

可魏青卻像是膩了一般拉過周玉辟便要離開。“太平天下好什么呢？”七囂鳩在牢內發問：“同樣滋生出了那么多骯臟，甚至比亂世還要不堪，你們想要的美好，都是假的！這一輩子都別想有真正的盛世！”

直到出了暗牢，魏青才問：“你都查到他身份了，我回來時為何不告訴我。”

“那時候朕嚇壞了，沒想著這件事。”周玉辟是認真的，就算這時候說他也帶著后怕。

魏青無奈笑笑：“姑且就當個瘋子吧?！?

“嗯。”周玉辟答應著，心里卻多少還有些在意，只是這樣便行了，那人嘴中已沒有任何有價值的話語。

袁樂涵到醉華宮時袁霞燦還在那試著畫畫，被一把掀翻桌子的時候袁霞燦愣了愣，隨即難以置信地看向袁樂涵：“爹你瘋了？！”

“沒用的東西?！?

沒想到莫名自己會被這般罵，明明許久未見，竟然是這般話語，袁霞燦一向嬌生慣養，這下便不甘地紅了眼：“我在這好好的，沒有惹是生非，怎么沒用了！”

“你爹很快便不再是巡督史了，也許這還是最后一面！”袁樂涵說這些的時候的確有些變扭，他不想將所有錯誤都歸結在自己身上，反而還想一同責怪袁霞燦的不會爭寵：“往后只有皇上帶你去稀暑圓時才能見到我了。”

“稀暑圓？”袁霞燦一時間無法接收這巨變，他定了定神卻還覺得天旋地轉：“去那有什么好的官職？不是...爹你明明立了功?。磕钦骷也欢家黄妨藛幔繛楹蔚€要受罰？你不是救了魏青嘛？！”

“有何用？他受寵，一句話便可決定前朝大臣的生死，你呢？半點都沒為袁家做什么！”袁樂涵用手指戳著袁霞燦的腦門：“在這里畫畫，畫能畫出個什么！”

“那我還能做什么！”袁霞燦拍開父親的手，他逐漸意識到如果這樣下去自己將連三品的官家子弟都不再是，他要怎么接收逐漸衰敗的事實，還是發生在自己這一輩

袁樂涵看著袁霞燦，不知為何自己也由衷生出一股哀鳴，他垂下手，無力地轉身，將背影留作最后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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