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已灼熱地讓馬匹都撲出沉重的氣息,塔昨卻是愈來愈興奮,他很清楚,要去的地方有那個心心念念的人,每向前一步都是在靠近,所以渾身都會不可抑制地顫抖。
魏青給了足夠的銀兩,讓塔昨可以在路上安頓,他已熬了兩夜,必須歇一歇再往前趕了。
落腳的地方很容易找到,這里依舊繁榮,只是有些混亂。密密麻麻的人群貼身走過,似乎還有往人腰封里摸的,顯然是想順些東西回去。不少蹲在路旁的人,身上還纏著幾個厚重的包裹,也不知道里頭賣的是什么。
塔昨沒有多停留視線,他將紗巾蓋住頭,就算炎熱,也不想因瓊斯人的身份招惹是非,可還是逃不過被人盯上。且對方絲毫不怕在客棧惹事,幾個壯漢將那本就人潮擁擠的地方硬生生擠出些空地。
“喲?瓊斯人?這頭發真好看呀。”領頭的頭發剃的極短,一看便不是善茬:“你們那的王都俯首稱臣了,你們在這不就都是我們的奴才么?”
說完一旁幾個不怕事地便哄鬧笑起來。
塔昨用手拍開那人捏住自己頭發的肥手,想要繞開上樓,卻被對法一把捏住脖子:“怎么?不愿意?”
“讓開。”以往在貧民窟都是各自為生,偶爾也會有這般霸凌,卻極少發生在塔昨身上,他的確有防身的刀子,隨時可以扎進眼前這胖子的胸膛,可那樣便會耽擱去見季疏遠的時間,所以他只想著躲開這群人的煩擾。
“很明顯嘛,我們人這么多,你說的任何話都沒用。”領頭的話語帶著十足的戲謔:“還是你們瓊斯的都身懷絕技?能打我們好幾個?看你這精瘦模樣,一推便能折了嘛。”
“你要做什么?”塔昨厭惡地看著眼前將路擋住的男人。
“做什么?當然是想讓你好好服侍服侍我們,哥幾個很想有個瓊斯奴才使喚。”
“滾開!”塔昨終于忍不住一拳打在那人面門正中,竟讓那領頭胖子向后退了兩小步。趁著這個間隙,塔昨想從人群中鉆出去,可那些圍住的人群不讓,壯漢們也已反應過來將他七手八腳抓住。
“他奶奶的,帶走帶走!”
“這里沒有王法的嗎!”塔昨被人抓得極疼,他環看四周,那一雙雙冷漠、戲謔的眼神,無一人悲哀,竟都允許這些發生。“王法?誰讓你是瓊斯人,王法才不是為你們這些不值錢的賤物準備的!”男人抓起塔昨的紅發:“垃圾。”
就這么光天化日下被他們拖了出去,塔昨感受到了無助絕望,明明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卻沒有一個人將自己看做活生生的人。仿佛是只待宰羔羊,只是無用地踢腿,這不是強搶豪奪,只是尋常宰殺。
“你看,這一路上,有人敢攔么?”胖子獰笑的面容讓塔昨意識到一切都和自己想象的不同,也許這一生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季將軍了。
就算這里離南邊駐守的軍隊只隔了十幾里,那人一定不會出現在此地,他也不會得知這一切...知曉自己奔赴的心情。
“明日就要夏獵,皇上和大臣們的器具再檢查一下,還有,這次太后也去,多備些后宮常用物件,特別是消暑的。”昌雨已能拄著拐杖走路,他再次檢查了一遍架子上擺放整齊的東西,隨后慢慢往安宜殿走去。
自從吳公林府上抄出太多金銀財寶后,原本由吳家牽頭暗中來往密切的官員們都被周玉辟快刀斬亂麻的魄力嚇得連尋常聚集喝酒都不敢,幾家獨大站隊的前朝局勢,如今竟一個拔尖的大樹都沒有,反而新人遍布,舊人難尋,成了全新景象。
后宮無大主宮,也再也無人提議或是眼紅,周玉辟終于可以專心將那些七氏惹出的后亂收拾,那疫疾雖難纏,卻是好逐步控制,如今國庫也因吳家家產充公得以緩解,大多都用于救濟疫病了。
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落入谷底而能見破光,只要穩步向前走便能不再身處黑暗中。
昌雨是聰明的,看似十分溫馴,卻是將萬般人情世故都記在了心里,他總是一副好欺負的模樣,沒有丁點傲氣,畢竟不像屈多益那般伴著皇上長大,又出身一品屈府。所以他就算如今是大太監,見到太后還是會被她不屑。
“哀家想著誰的木棍敲得哀家腦袋疼呢,原來是你。”
“奴才驚擾了太后,罪該萬死。”昌雨慢慢跪到地,可膝蓋上的傷讓他觸地之時還是疼得齜牙咧嘴起來。
“什么事還要你這樣一瘸一拐地過來?”太后不會太刁難昌雨,畢竟和皇上關系縹緲不定,兩人總是一觸即發,什么事都能成為決裂的種子。
“夏獵之事,明日啟程,奴才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不過皇上還是要奴才親自同太后說,荒山偏僻,就算有侍衛隨行也恐危機四伏,還請太后將身邊可信及武功高強之人貼身同帶。”昌雨一下起不來身,他只能拿過放在一旁的拐杖,像攀爬般抓住,用雙手的力氣將自己整個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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