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江行折返，走到她主桌前，骨節分明的手接過她手中的筆，在一旁她用過的稿紙上列公式。
她是坐著的，江行沒有拉椅子過來坐，直接站到她的側后方，微微彎下腰。
不是久待的姿勢，看樣子是準備解完一題就出去。
少年熟悉的干凈氣息縈繞身旁，家裏每個人的衣物香氛，都是她從一個專註植物的調香師那裏訂制的私人調香。
江行這款還是她命名的，叫白樺冷杉。
是薄霧籠罩的白樺林，清冷神秘，薄霧散去后，又延展出挺拔的木質雪松氣息，雪松頂部，陽光傾斜而下。
就像江行這個人，對其他的人和事漠不關心，在外人看來，江家大少爺是同輩人裏面最難接近的一個，但對她，江行的掌心永遠干燥溫暖。
少年磁性的嗓音就響在頭頂上方，邊列公式邊對她講解，溫嘉玉鼻頭一酸，把手覆在他手背上，阻止他。
“哥，你是不是不管我了？”
以前他如果準備看她寫作業，都是拉過椅子坐她邊上的，或者送完水果之后，也會在她頭頂看一會，看看正確率。
哪裏會像現在，解完就要走。
江行握筆的手頓住，半晌，聲音有些啞：“不是在管著你么？”
“你知道我說什么。”溫嘉玉抬起頭看他，“你是不是還生我氣？”
“是，我有生你的氣。”江行見不得她這副模樣，很干脆地承認。
溫嘉玉睜著小兔子一樣紅紅的眼睛繼續看他。
江行心裏那股郁結，忽然就卸了下去：“溫嘉玉，我氣你對我的不信任。我們那么多年感情居然比不過幾個月的一個外人？”
“你想去看賀哲彥，跟我說，難道我能不帶你去？”
“不是這樣的，哥。”溫嘉玉聽了這話有些著急，“我那晚是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你們，我......”
“我知道。”江行抬手在她腦袋揉了一下。
許久不曾出現的親密動作讓溫嘉玉楞了一下，鼻頭更酸了。
江行好像恢覆成了她以前熟悉的江行，眸光溫柔又無奈。
“所以我最氣的不是你，是我自己。”江行說，“我在想，是不是這些年我哪裏沒做好，才導致了你對我這么沒信心，覺得我會跟賀哲彥一樣。”
“怎么可能！”溫嘉玉打死都想不到江行竟然會生出這種想法，“就是因為你跟江叔叔都對我太好了，所以我才怕你們會離開。”
“會讓你產生這種想法，本身就是我們的問題。”江行糾正她，“是我們安全感還沒給足。”
沒等溫嘉玉回話，他又疑惑道：“但是溫嘉玉，我還是奇怪，你的腦子到底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你跟我說說，我跟我爸是哪一點，讓你覺得跟賀哲彥像？”
“我......”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他和江叔叔跟賀哲彥一點都不像，是她心裏的問題。
但溫嘉玉知道江行是絕對聽不懂她細膩的少女心思。
而且感覺當著江行這個當事人的面，一起剖析她內心心理的這種行為，好羞恥好怪異。
溫嘉玉才不要這么做。
于是她沒掉出來的眼淚又憋了回去，理直氣壯道：“反、反正我現在不會那么想啦！你放一百個心好不好！”
“也不許再生我氣！不能不理我，不管我！”
江行“嘖”了一聲，對她的保證表示不信任：“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比官方旗艦店都保真！”
江行伸手在她腦門彈了一下：“那下次還敢不敢跟別人跑出去？”
說完，又補了一下：“還是三更半夜跑出去，嗯？他是男的你知不知道，你讓我怎么想？”
“絕對不會了。”溫嘉玉吃痛捂住腦門，癟癟嘴，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明明應該是她質問江行最近對她變冷淡啊，怎么好像反過來她被江行制裁了？
“哥，你！”溫嘉玉氣呼呼地反應過來，“你生自己的氣，你彈我腦門干嗎？”
“哦。”江行風輕云淡道，“我在補上次的，上次你跟家裏道歉的時候，哭唧唧的，那會沒彈你。”
“現在你想彈回來，也可以。”
江行笑著俯下身，把臉湊向她，閉上眼：“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30秒，彈吧。”
近在咫尺的美顏暴擊，讓溫嘉玉腦中一閃，想起了某個被遺忘的夜晚畫面。
是不是她跟江行有過這么近的時候？
模糊的回憶畫面中，絢爛的煙花之下，江行的臉好像比這一刻還近，那時候她以為他要......
再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到少年形狀漂亮的薄唇，溫嘉玉不由屏住呼吸，還咽了一下口水。
意識到她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這種渴望的訊號讓溫嘉玉臉頰轟然炸開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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