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琛是午時從軍營直接進宮，來了便聽說宋瀲月和宋昱堇在碧湖花園起了沖突，然后宋瀲月被宋昱堇整個人扔進碧湖的事情。

聽完，沈凌琛大吃一驚，她只是離開幾個時辰，怎么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心下著急，她沒顧得上去慈寧宮就先去了汐瀾宮。

剛走到殿門前，就聽到裏面傳來宋逐月的啜泣聲。心裏一驚，第一反應是宋瀲月的情況是不是不太好。她抬步幾乎是奔進殿內，滿心恐慌。

進到殿內，她就看到宋逐月坐在榻上哭成了淚人，而宋瀲月則是坐在她的身邊，摟著她阿姐的肩膀，正在輕聲安撫阿姐。

兩個人已經換好了衣服，只是頭發還未完全絞干。現下天氣逐漸熱起來，但沈凌琛還是覺得她們這樣會生病。

看到沈凌琛來了，宋瀲月連忙站起身，小聲的叫了一句，“將軍。”

沈凌琛看到宋瀲月的兩邊臉頰紅腫的厲害，還涔著血，心中如人踐踏一般的疼痛，“大皇子打的？”

宋瀲月咬著嘴唇，點了點頭，要哭不哭，模樣著實委屈巴巴。

沈凌琛的心疼的不能呼吸，這是她心愛的少女，即便是在榻上，自己都舍不得讓她疼一下，今天她卻被別人如此對待。

主動將宋瀲月拉到自己懷裏，沈凌琛壓低聲音，喑啞著說著：“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這不怪將軍。宋昱堇討厭我，即便將軍在，我躲得了這次，下次見到了他還是不會放過我的。”

聞言，沈凌琛的心在慢慢下沈，“他以前也是這么對你的嗎？”

宋瀲月點頭，“嗯，這些年一直都是這樣。趕上他心情好了，咒罵幾句就算完事兒了。若是心情不好，他就會動手打我。”

這些年，沈凌琛總會讓人給汐瀾宮送東西，她知道這對姐妹在宮中的困境。但畢竟她人不經常在盛京，所以對于一些情況了解的并不全面。

現在聽到宋瀲月這么說，沈凌琛只覺得懊悔不已。

她是喜歡宋瀲月的，但她并不知道該如何對一個人好，故而只能在吃穿用度上滿足她。可是，她好像錯了，這并不是對一個人好。

她從未問過宋瀲月喜歡什么，從未問過宋瀲月想要什么，也從未問過她在宮中到底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她是關心了宋瀲月的生活，卻從未關心過她的內心。

是她做的不好，是她的錯，是她忘了，少女需要的不僅僅是吃穿用度，她更需要的是一個能夠護她周全的貼心人。

一種前所未有的內疚席卷了沈凌琛，壓抑地她喘不過來氣，她把這些都歸結為自己的錯。是她的疏忽害得少女至此，她根本不配說喜歡她，更加不配擁有她。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沈凌琛緊緊地抱著宋瀲月，低聲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都是她的錯，如果她可以更加關心宋瀲月一些，更加體貼她一些，那少女這些年就不會過得這么辛苦了。

被人扔進水裏的滋味并不好受，雖然宋瀲月會水，但事發突然，進水的那一刻，她還是被嗆了好幾口。

直到現在，她仍記得冰冷的湖水嗆進喉嚨的感覺。有那么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死。那種絕望，那種卑微，那種恐懼，宋瀲月不想再體驗第二回了。

但這些話，宋瀲月并沒有對沈凌琛說。

很奇怪，按道理來說，她應該把自己描述的更慘一些，這樣就能博得沈凌琛更多的同情與憐惜。可她在看到沈凌琛那般著急來到汐瀾宮，來到她面前，還如此用力的抱著她，有些話，宋瀲月突然說不出來了。

她忽然不想讓沈凌琛那么自責，也不想讓她那么擔憂自己。奇怪，真奇怪，她怎么會這樣。

宋瀲月想要勾起嘴角，但嘴角上有傷，輕輕一動，就有撕扯般的疼痛。她只能小幅度的動著嘴，安撫著說：“將軍別這樣，干嘛總和我說對不起，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我現在也沒什么事兒的，雖然被扔進湖裏，但我和阿姐都會水，沒什么。這臉也沒事兒，別看它有些猙獰可怖了，阿姐已經給我抹了藥膏，想必明日后日就好了。”

說完，宋瀲月還從沈凌琛的懷裏抬起頭，然后轉向身后的宋逐月，對她使勁眨了眨眼睛，“是吧，阿姐。”

接收到妹妹的信號，宋逐月擦了擦眼淚，哽咽道：“是啊，將軍不必擔憂，月牙兒沒事兒的。”

宋瀲月重新看向沈凌琛，語氣輕快，“你看吧，和以前比起來，這都是小事兒了。”起碼，這一次她的身上沒有傷口。

宋瀲月的話并沒能安撫沈凌琛，反而讓她更加心疼難耐。想起少女額頭上的傷疤，沈凌琛越發責怪自己。

“月牙兒，你陪將軍坐會兒，我去泡茶。”說著，宋逐月起身，邊擦眼淚邊往外走。

之后，宋瀲月就賴在沈凌琛的懷裏，因為兩邊的臉都腫了，她只能虛靠著。

她哭喪著說道：“將軍，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沈凌琛連忙說道：“不會。”

宋瀲月并不信她的說辭，“真的嗎？都腫了還不難看嗎？”

怕她想太多，沈凌琛親了親她的額頭，語氣堅定道：“不難看。”

在沈凌琛的眼中，宋瀲月什么樣子都不難堪。

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喜歡她的時候，是在那次春日狩獵，自己從馬背上救了她。當時的宋瀲月還未及笄，但已經出落的不可方物。

之后，沈凌琛就想過，自己喜歡她什么？大致也就是這張臉吧。

可是，慢慢地她發現并非如此。

這盛京之中最不乏的就是美若天仙的女子，沈凌琛都看不上眼。她并不覺得宋瀲月是最好看的，但卻是最得她心，最讓她割舍不掉的。

被沈凌琛這樣安慰著，宋瀲月只覺得心裏暖暖的，她下意識的想和平時一樣蹭一蹭沈凌琛。結果一碰到臉，她的眼眶噌的一下子就紅了，“嘶——”

沈凌琛趕緊低下頭檢查她的臉，口中說著：“小心一點。”

她的語氣那么溫柔，猶如春風拂面，帶著暖意。宋瀲月癟著嘴，終是忍不住了，嗚咽起來：“嗚嗚嗚，將軍，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