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險起見，齊港給男人上上下下都瞧一遍，身子也給人家擦洗干凈，塞到自己的被窩裏了，不過他還是沒好意思碰男人的褲頭，他阿媽說了，不能脫旁人褲子，也不能讓脫褲子給旁人看。

小的時候他阿媽還在的時候，就不許他和其他孩子一塊下河洗澡。有一次他偷摸的和村長家的傻二楞去河裏摸魚，剛一下水就被他阿媽逮住，好一頓揍。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挨揍的是他，哭的卻是阿媽，揍完他以后，阿媽躲到屋子裏一直念叨著都是她的錯，一邊扇自己的臉。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看到阿媽哭了，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透，阿媽就坐在炕頭，輕輕親著他的臉蛋，小聲告訴他。

“小七你乖，阿媽去城裏找醫(yī)生，過兩天就回來，鍋裏給你蒸著雞蛋糕呢，你醒了自己熱一熱再吃，要好好照顧自己，這兩天你先去二楞家吃飯。阿媽都和村長說好了。”

又親了親他的額頭。

“阿媽不是故意打你的，阿媽錯了，等阿媽回來，阿媽一定會治好你，讓你和二楞他們一樣，可以下河撈魚，可以光屁股亂跑。你在家乖乖等阿媽回來。”

齊港模模糊糊應(yīng)著，摟著阿媽的脖子撒嬌，在阿媽溫柔的聲音中，又緩緩睡了過去。他醒來以后，乖乖吃完了雞蛋糕，坐在家裏炕上無聊地掰著手指頭數(shù)數(shù)，從天亮數(shù)到天黑，一天兩天三天，阿媽還是沒回來。阿媽再也沒回來過了。

這一晚上，齊港夢見了阿媽，夢見了阿媽坐在木椅上，手上的針舞得飛快，靜靜繡著鞋墊上的花樣，時不時對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然后阿媽對他伸開了雙臂，他撲進(jìn)阿媽的懷裏，阿媽的懷抱是輕柔的，是溫暖的，是讓人感到安心的。

這一覺睡的很安穩(wěn)，醒來，太陽都掛那么高了，眼皮那么一掀，下意識的蹭了蹭，臉蛋蹭到一處溫?zé)岬牡胤剑逍蚜藥追郑橊R上紅了個透，幸虧他天生皮膚黑，不然現(xiàn)在肯定像個猴子屁股一樣。

男人手長腳長，安靜的躺在那裏，呼吸平穩(wěn)，齊港就這么枕在男人的臂彎裏，手緊緊圈住男人的腰腹，把整個縮在男人的身側(cè)，看起來好像就是睡在男人懷裏一樣。

他爬起身，尷尬的撓頭，對著男人昏睡的臉小聲的道歉。

“兄弟真是對不起，肯定壓疼你了吧。”

說完又有點唾棄自己，男人身上都是傷，再被他這么一壓，肯定傷的更嚴(yán)重了，看來今晚要去打地鋪了，不能再去擠男人了，也怪他窮，炕只能壘這么窄小，壘大的炕要好多磚頭水泥呢，他舍不得花那些錢。

唉聲嘆氣對付吃了口飯，齊港把脫下來的臟衣服，帶到院子裏洗干凈曬了起來，又打水給男人擦了遍身子，摸了摸他的臉，手心底下的溫度是有點燙。

好像是發(fā)燒了？

他顧不上其他，連忙去村子裏找王大夫，想給男人看看病，王大夫不在家，只有他老婆翠翠在家裏看電視，翠翠見有人來了，立馬換了個臺，剛剛親親熱熱的愛情劇，變成了招生廣告，廣告上的人五官英朗，只見他上下嘴唇輕啟，好聽的聲音就播了出來。

“帝塞哨向?qū)W院歡迎您的到來。無論您是哨兵，還是向?qū)В@裏都可以給您良好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優(yōu)越的師資力量以及強(qiáng)大的物資支援，讓您進(jìn)化的路可以走的更穩(wěn)更遠(yuǎn)......”

翠翠找了幾片退燒消炎的藥和治跌打損傷的藥油給齊港，囑咐了幾句這藥多久吃一片這類的話，齊港掏出褲兜裏，昨天剛掙的五十塊錢，數(shù)了兩張遞給翠翠，順口好奇問了一句。

“翠姐，你知道廣告上，這個哨兵向?qū)鞘裁磫幔课艺σ郧岸紱]聽過。”

齊港為人老實，長得也周正，村裏人對他都挺喜歡的，翠翠就多說了幾句。

“我也是聽說，就那些個大城市的人，出了不老少怪人，就是那個叫什么，哨兵和向?qū)У摹！贝浯湔０驼０脱郏行┫蛲纳袂椤?

“據(jù)說，哨兵能變成動物，厲害的能變成獅子老虎大恐龍啥的，可厲害了。只要你是哨兵，一個月就算啥也不干，上頭都給你開工資，聽說隔壁鎮(zhèn)上，有家賣面粉的，他兒子就是個哨兵，被接走了，月月給他爹打錢，神氣的不行。”

齊港撓了撓頭。

“那向?qū)в质鞘裁矗俊?

“好像是跟那個哨兵是一對，向?qū)軒椭诒２贿^具體是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

兩個人又胡亂扯了一通，趁著時間還早，齊港繞去村裏的小商店，特意買了兩盒牛奶和餅干，拎了幾個雞蛋才回家。

那個男人還癱在炕上一動不動，齊港給他餵了藥，又餵了點水，粗糙的手掌上倒?jié)M了跌打藥油，往男人身上按，他是個農(nóng)家漢子，干的是力氣活，有個扭傷擦傷什么的都是常事，不嚴(yán)重的就自己弄點藥油，擦一擦按一按，能好個大半，年頭久了，手上的功夫倒也算是靈巧。

他的手滑過男人的肌膚，帶著適當(dāng)?shù)牧獍慈嘀腥松砩系挠偾啵貏e是肩膀上有幾處陳舊的傷疤，他輕輕摸了摸，往下看去腰腹間更有一條長的滲人的疤痕，猙獰的往下長著，沒入褲頭裏，齊港不敢去瞧，手又情不自禁地摸著疤痕的邊緣，這點受多重的傷，才會留下這么深這么長的疤。

他嘆了口氣，深知自己可能是撿了個麻煩回來。但讓他就這么不管男人，他又狠不下心腸，做了二十幾年的老實人，本本分分，待人待物忠厚友善，就算是路邊躺了只受傷野狗，他都想撿回家給治治傷養(yǎng)養(yǎng)病，可他又能養(yǎng)幾天呢，治病要花錢，吃飯要花錢，他摸了摸自己兜裏那幾張零錢，又嘆了口氣，眼神不自覺瞟向炕頭放柜子的方向。

起身下了地，該準(zhǔn)備午飯了，摘了一把青菜洗干凈，從搪瓷盆裏挖了一小勺豬油倒在鍋裏，燒火炒菜，又熱了兩個饅頭，就這么吃了一頓。吃完把熱水裏泡著的牛奶倒在碗裏，找了個勺子，又把餅干拆開拿了幾片泡到牛奶裏，弄碎了就這么餵著男人吃，幸好男人還有吞咽的本能，費勁吧啦地餵了半碗，男人的喉間不在蠕動，嘴角溢出了液體，好像無法再吃下去更多的東西，他才收起來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