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空暇時間安排，后是人際關(guān)系聯(lián)絡(luò)。張朋似乎把藝人的生活看作理所當然經(jīng)手的一部分，并在參與的過程中車巠口勿感受到了快意。即使被江與臣態(tài)度冷硬拒絕，他也并不以為錯在自己——每一個安排都是為了你好，為什么你就不理解呢？
在當事人原諒他之前，他就已經(jīng)先原諒了自己。
再后來，正常的菜色旁開始出現(xiàn)張朋自作主張加的餐點。比如生魚片，比如糖醋小排。被回絕之后他會端著飯盒，在其他工作人員面前晃一圈，語氣可惜地抱怨：
“江與臣不愛吃是沒碰上做得好的。正宗的真的不一樣。”
“怎么會有人真的不吃生魚片？他試一次就知道了。”
“又因為這點小事擺臉色看。說到底，我們這些打工的不都是為了他好嗎？”
幾次三番的警告或交涉沒有什么效果，消停幾天之后一切依舊。他不需要江與臣的認同，其他人讚同和理解的言語以及道德上的滿足感就能讓他收獲足夠的慰藉。
自以為是的善意就像鮮花上的蛀蟲。外人望去覺得兩相靜好，可只有當事人知道，背后藏著多少齷齪。
張朋出事那天，他原本打算找經(jīng)紀人討論行程安排，卻陰差陽錯地錯過吃午飯的時間。在等待的間隙，張朋點頭哈腰地小跑過來，遞給他一份午餐。
“餓了吧？這次你肯定喜歡，我老婆親手做的，周圍人沒一個不說好。你看你平時愛吃的東西都是些什么……”
江與臣打開餐盒的一瞬間，眼前好像泛起了一層極薄的白霧。
一個極大的兔子腿攤在米飯上，旁邊點綴著西藍花和玉米粒。兔腿的油脂已經(jīng)滲到了米飯裏，飄出一股混著五香粉的肉腥味。
“另外我都聯(lián)系好了，今晚活動結(jié)束后就跟大家伙一起去吃頓飯吧？你別這么看我，這對你業(yè)內(nèi)風評真的有好處……”
低三下四和自得的神情在張朋臉上以一種奇妙又和諧的方式浮現(xiàn)出來。他的嘴皮上下翻飛，唾沫星子幾不可見地飛濺到盒飯裏。身后有三兩個工作人員正往這看，臉上一臉羨艷，感慨著他的認真負責。他似乎也聽到了，腰板挺得直了一些，臉上又浮現(xiàn)出那種油膩的慈愛。
然后江與臣站起來，冷靜地一拳錘上他的鼻子。
幾個工作人員驚叫著圍上來。江與臣甩甩手上沾的血，居然還分神恍惚了一瞬。
再有下一個助理的話，他想，無所謂是不是經(jīng)驗豐富，也不要求一切大包大攬。
起碼讓自己安安靜靜地吃完一頓飯吧。
……
“好吃嗎？”
江與臣握著筷子的手一頓，猛地回神。
滿滿一杯冰可樂已經(jīng)被岑念喝光了。裝著冰塊的彩色玻璃杯折射著燈光，在她纖細的手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映得女孩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粉意。似是覺得無趣，她轉(zhuǎn)手把杯子放到一邊，趴在桌子上笑瞇瞇地歪頭看他。
“……還行。”
他移開目光，低聲應(yīng)了一句。
也許他該道聲謝的。
吵鬧，說笑，分享八卦，借機抱怨。幾步外的地方，眾人在一片嘈雜聲中推杯換盞。不知誰打開了掛在墻壁上的一串小彩燈。有幾個燈泡已經(jīng)壞了，其余的勉強閃爍起來，紅紅綠綠，居然讓人在夏夜想起十二月飄雪的圣誕節(jié)。
也許是氛圍太溫情，江與臣的嘴角終于輕輕地向上勾了一下。
他放下筷子，剛想開口，耳朵突然敏感地聽到灌木叢的方向傳來了什么響動。
“誰在那裏！”
他厲聲沖樹后喝了一句，起身把岑念往身后一擋，眼神冷凝地向聲源的方向看去。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有人在偷拍！”
歡聲笑語的氛圍戛然而止。幾個工作人員放下碗筷，匆忙沖灌木外跑了過去。
樹后空空蕩蕩，不見人影。可草地倒了一片，分明還殘留著被踐踏的痕跡。
——不是錯覺。這裏剛剛，分明有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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