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沁雅十分的郁悶,好歹她也是沈貴妃請進宮裏的客人,這太監居然沒有派一輛馬車給自己,這也就算了,偏偏的此刻那太監坐在一頂轎子裏,而她卻要和那群侍衛一樣跟在轎子的后面走著。
凌沁雅是凌家最嬌貴的女兒,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即便是那一次在河州城跟著皇甫恭介出門逛街,她也不曾走過這么多路,她是纏足,平日裏是走不得路的,此刻每一步都好像是走在針尖兒上一樣。
“我的腳好痛啊……我不走了……為什么我沒有轎子?”凌沁雅原本還保持著謙恭的態度,此刻也已經因為這段路給磨光了。
果然,前面的坐轎停下來了,那太監慢悠悠的走出轎子,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太陽,發出怪異的聲音:“哎喲,這天兒可是看到開春的樣子了,今兒個天氣當真是不錯,最適合走路了!”
凌沁雅的眼中掠過一抹怨毒,卻是撒嬌著:“公公,我的腳好痛,我走不動了……”
這太監是沈貴妃身邊當差的杜公公,素日裏跟著心胸狹隘的沈貴妃沒少為非作歹,宮裏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見多了,自然也就不懂得憐香惜玉了,這宮裏的太監也是最不懂得感情的,也不能懂。
然而這些,凌沁雅是不知道的,過去她沒有機會接觸到皇宮,凌府的人也不懂這些,如今她這一撒嬌,卻是讓杜公公越發的厭惡她了,“哎喲,姑娘走累了?要不雜家這轎子給你坐如何?”
凌沁雅卻是搖搖頭,努力的綻放出一個笑容,“怎么敢勞煩公公呢?左不過就是添個轎子罷了!公公出來的急,沒有顧上我,也是自然的!”凌沁雅很多時候還是一個圓滑、世故的女孩,說著便是拔下手腕上的玉鐲子塞到了杜公公的手裏,“杜公公,通融一下!”
杜公公看了一眼手裏的白玉鐲子,眼睛一亮,便是塞進自己的袖子裏,卻是笑瞇瞇的說著:“依著規矩,姑娘你是平民的身份,進宮見娘娘那都是要行三跪九叩之禮的,不過今兒個念在你年紀小,又是個懂事的,娘娘她素來就是個心善的,罷了,就全了你的心思吧!”
杜公公朝著侍衛使了一個眼色,不一會兒便是抬來了一頂小轎子,這轎子看起來有些破舊不堪,外觀粗陋,比起凌沁雅過去稱作的轎子實在是天壤之別,凌沁雅為難的看了一眼杜公公,只覺得自己受了一股子窩囊氣,卻也不敢頂撞,坐轎子總是比走路要好得多。
凌沁雅咬了咬牙,笑盈盈的朝著杜公公欠身,“多謝公公體貼!”
凌沁雅上了這轎子以后,才發現這頂轎子多么的破舊,只是坐在上面便是可以聽到“吱呀”的木板晃動聲音,腳下的底板更是薄薄一層,稍稍一使勁兒,就能踹破了,這讓凌沁雅坐如針氈,生怕抬轎的轎夫一個沒把握好,自己太放松了,這轎子便是承受不住重力的掉下來。
“老東西、老閹人……”凌沁雅窩在自己的轎子裏,小聲的咒罵著,“你等著,敢給我小鞋穿,待我當上了王妃,第一個就是砍了你的腦袋!”
誰能想象,這樣的話竟是從凌沁雅這樣一個大家閨秀的口中說出來的?大約京城裏的那些人便是要說了,到底是商賈之家出來的,始終是上不了臺面,凌沁雅便是那個永遠上不了臺面的。
凌沁雅這一路上是懷著一種忐忑不安和焦慮覆雜的心情來到皇宮的,杜公公帶著她從小門進入的,這扇門是宮裏的宮女和太監專門走的路,門高要比其它的門矮上一大截,從這裏走的人,搖桿都是要彎得很低,整個背部幾乎都是拱起來的,凌沁雅已經十四歲了,十分不習慣這種走路的姿勢,第一次竟是撞到了額頭,惹來了幾個宮女的嘲笑。
凌沁雅惱怒的瞪了一眼那些宮女,心中只覺得那些宮女不過就是個下人,卻不想這些宮女在宮裏當差久了,見慣了人情冷暖,也見過各種的勢利眼,對凌沁雅的這種態度自然也就是不屑一顧,都紛紛給了她一個白眼,私下裏卻是議論紛紛。
“不過就是一個卑賤的商賈出身的女人,還真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就是,咱們家中雖然沒錢,可都是有身份的,誰也沒淪落成一個商戶,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即便是送進來做宮女,她也是沒有這資格的!”
“瞧瞧她得意的那樣兒,等一下定是不會有好果子吃!”
凌沁雅沒有聽到這些宮女議論的聲音,目光卻是被皇宮裏的景象給吸引了,假山連接著小橋流水、綠樹環陰下是繁花似錦,凌沁雅忍不住的發出一聲讚嘆:“皇宮真的是好大好美啊,杜公公,現下才是如春,這些花兒卻是都開了,皇宮果然是比外面好呢!”
杜公公微微蹙眉,難怪會得罪了昭遠侯的嫡小姐,當真是個上不了臺面的,一點兒定性都沒有,這才是從小門進入,看到的皇宮也只是冰山一角,若是看到了整個皇宮,那她豈不是要嚇死?
想到這裏,杜公公便是鄙夷道:“姑娘,這裏是皇宮,宮裏規矩多,雜家不想多說,只有一句話,低頭看路少說話!”說完便是甩了一下手裏的拂塵,繼續在前面帶路。
得到杜公公的警告,凌沁雅便是不敢再四處張望了,低著頭跟在杜公公的身后走著,卻是在走了一段路后,一抹嫣紅的身影撞入了眼簾,撲鼻而來的是胭脂水粉的香味,這香味甚是特別,很清甜,不似過去自己用的那般濃郁,凌沁雅忽然的就羨慕妒忌起來,宮裏的女人用的東西什么都是好的。
“奴才參見華貴人,貴人萬福金安!”杜公公恭敬的向這位嬌艷的女子請安,她是皇帝新進妃嬪,年輕貌美,進宮沒多久便是封了貴人,瞧著這趨勢,大有要超過沈貴妃的風頭,只等她產下麟兒,皇帝定是會封她做貴妃了。
杜公公雖然是沈貴妃跟前當差的,可終究是宮裏的一個奴才,做奴才的就是懂得見風使舵,即便是沈貴妃和眼前這位華貴人不和,十分的痛惡這個華貴人,他都是不會得罪這個女人的,畢竟這將來的事情誰都說不好。
凌沁雅也趕緊的跟著周圍的幾個宮女嬤嬤跪在地上向這位華貴人請安,卻是抬起眼簾,偷偷的打量著這位華貴人,雖不是芳華絕代,卻也是極致嫵媚的,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靈巧的鼻子如貓兒一般,卻是那張嘴偏生的有些大了,不似其他女子那般的櫻桃小口,而是一張豐潤飽滿的紅唇,使得這張臉透出幾分野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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