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承看見了她眼中燃起的光亮，絲絳輕敲自己掌心：“去吧，不然天黑了。”
“知道了。”蔚茵彎腰做了一禮，隨后退出了書齋。
。
回到房中，碧芝便忙著在衣櫥中翻找，拿出一件又一件，總覺得哪件也不合適。
“隨便一件就好了。”蔚茵哭笑不得，好似出門的那個(gè)是碧芝。
“不成，”碧芝抱著一件襖裙往蔚茵身上比量，“公子第一次帶娘子出去，自然得好好打扮，以后還要回本家的。”
蔚茵笑，也就隨便碧芝倒騰。她倒沒想的那么長(zhǎng)遠(yuǎn)，目前只想記起過往，知道自己是誰。
收拾好，外面天已黑下來。
玉意進(jìn)來，一如既往地端莊秀雅，眉目間一片清淡。
對(duì)著蔚茵微微欠了下身，隨后在人身上打量一番，淡淡開口：“公子讓娘子過去。”
路上，兩人說著話。
“姑姑的家在哪裏？”蔚茵問。
聞言，玉意一怔，臉上露出些許情緒：“很遠(yuǎn)，在西南，有山有水，茂密的竹林。”
蔚茵聽著，腦海裏能出現(xiàn)一副畫面，霧氣繚繞，山水如畫：“有家人嗎？”
“有，”玉意頷首，倒也不見說起家人的熱乎氣，“都在老家。”
道旁，低低的梅枝晃著，嬌嫩的花骨朵俏麗，不日就會(huì)開放。
蔚茵心裏生出羨慕，笑著：“會(huì)想家嗎？真想去姑姑家鄉(xiāng)看看。”
玉意皺皺眉，心中莫名一堵。想嗎？當(dāng)初家裏養(yǎng)不起孩子，還不是把她賣了？至此落在京城再無法離開，不會(huì)如旁的女子嫁人生子……
即便父母每年都會(huì)拖人送來家裏的特產(chǎn)，可是已經(jīng)不能改變什么了。
她看看蔚茵，那張柔美的臉上笑得簡(jiǎn)單，只因?yàn)榈昧诉@么一次出門的機(jī)會(huì)。
“自然會(huì)想的。”玉意沒有想到，說出這幾個(gè)字時(shí)，眼睛會(huì)酸澀。
很快到了大門處，玉意停下，轉(zhuǎn)身面對(duì)蔚茵，幫她理了理斗篷上的系帶。
“天冷，娘子早些回來。”玉意叮囑一聲，聲音較以往柔了些，“千萬別亂跑。”
蔚茵對(duì)人笑笑，總覺得玉意好像還有話說，見沒再說，隨后走出大門。
第一次，她看到了宅子外，似乎比裏面風(fēng)大。隱約的街巷，遠(yuǎn)處朦朧的燈火。一時(shí)間，分不清東西南北。
一輛馬車停在門旁，馬兒甩著尾巴，鐵蹄踏著石板發(fā)出脆響。
“上車。”馬車裏傳來傅元承的聲音。
蔚茵走過去踩上馬凳，車夫?qū)⒚藓熛破穑ブ放襁M(jìn)了車廂內(nèi)。
“公子。”她喚了聲，隨后輕輕坐去門邊，仔細(xì)收好裙擺，身姿端正。
車廂不大，就是最普通的馬車，棚頂一角懸著一盞羊角燈，盈盈光線灑下。
蔚茵雙手交迭搭在腿上，然后試到馬車緩緩前行，傳來車輪的咯吱聲。
“應(yīng)該有一段距離。”傅元承開口，微一探身將一個(gè)青緞袖套遞過去，“你身子未好全，註意著些。”
蔚茵接過，手指抓上袖套的軟軟兔毛鑲邊，一股柔柔的暖意：“是。”
她見傅元承手裏翻看著幾封信件，不再說話。近些日子，似乎他清瘦了些，臉色略顯蒼白。
“一會(huì)兒去侯府，看看能不能記起什么？”傅元承低著頭，半張臉掩在信紙后面。
“候府？”蔚茵心一跳，雙手在袖套中捏著，“謝公子。”
傅元承只是勾勾嘴角，再?zèng)]說別的。
他如何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她想出來無非就是想記起過往。那邊讓她看一下罷，去掉心事，左右她能做得了什么？
天冷風(fēng)大，路上沒什么人，街旁的店鋪早早打烊熄了燈火。
不知走了多久，車壁被人從外面敲響，傳進(jìn)來龐稷壓低粗獷嗓音：“主人，后面有人。”
傅元承抬眸，眼角浮出凌厲，嘴邊習(xí)慣的勾出好看弧度，將看到一半的信慢慢折起。
他正正身子，看去門簾邊依舊乖順的女子，溫著聲音：“阿瑩先下車，讓龐稷送你過去。”
蔚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對(duì)于傅元承知道的很少，更猜不透龐稷所說的來人是善是惡，亦或是傅元承只是不想讓她被人看到。
“知道了。”她應(yīng)了聲，袖套中的手捏緊，“夜黑，公子註意腳下。”
傅元承笑著微頷首，抬手敲了兩下車壁。
轉(zhuǎn)過一處荒僻的拐角，馬車停下，蔚茵從車上下來，冷風(fēng)讓她裹進(jìn)斗篷。
另一輛馬車停在不遠(yuǎn)處，大半隱藏在夜色中，龐稷等在幾步外。
蔚茵不耽擱，提著裙裾往前走，繡鞋踩著冷硬石板路。
身后，馬車窗簾挑開一道縫隙，傅元承的聲音響起，如此刻的涼風(fēng)。
“阿瑩，不要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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