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兆翎怔了怔，笑容突然溫柔：“沒事，想你想要多少靈力，我都可以給你，把這種沒用的東西燒了。”

化錦柒猶豫著，在腦中翻看劇情，仔細確認這傀儡樹除了“嫁禍水琉玉”之外是否還有他用。

目光觸及到“齊兆翎親生父母死于傀儡樹，被制成藥人，行尸走肉四處征伐”一句，默默地關閉簡介，揮手萬千綠光將沖到屋外的小白樹拽回來，放在了齊兆翎面前：“說話算數。”惹不起惹不起，當初齊兆翎沒一掌拍死他，可以說十分的寬容了。

小白樹：“……”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齊兆翎倒是沒想到化錦柒能如此干脆的放棄這種妖樹。

傀儡樹能與人結契，若是自小吸食人修靈力成長，會對那個人修有著極強的依戀感，甘愿成為最忠實的本命獸……

對了，本命獸。

齊兆翎低頭凝視化錦柒手腕上露出的一小截，沒了手環的封印，清晰的鎏火鴉印記顯露出來，占據了一整只手臂，黑羽在蜜色的肌膚上盤旋，血紅的赤目在手腕處睜開，仿佛有另一個靈魂在窺探著這個世界。

這是認主契約，認主的靈器身上，會出現主人的名字，若認主非人，則會呈現出主人的原型。

而擁有“靈玉之體”的人，同樣也會如此。只不過，活了這么多年，齊兆翎還是第一次真正見識到。若不是因為雷劫需同生共死，齊兆翎怕是永遠也想不到，自己還被“靈玉之體”認做了主人。

齊兆翎想：如果……化錦柒沒有做那些事，或者靈田裏沒有那棵傀儡樹，自己恐怕會開心得不知道要如何才好了。

他給化錦柒想了很多理由，因為一時邪念，或者追求強大，總之，他想過很多，但其中絕對沒有的，就是化錦柒會如此干脆舍棄這一大助力。

除非……

齊兆翎瞇起眼，危險道：“你若是想解除我們的本命契約……”

化錦柒渾身一抖，瞬間想起了水琉玉在狩獵祭時放下的威脅，心說你們倆師徒要不要這么心有靈犀？本命契約說解除就接觸，天道懲罰是兒戲嗎？

齊兆翎卻誤會了他這糾結的眼神，以為化錦柒真有這番考慮，火氣一下就上來了，一把將他扯了起來，嘴角勾起猙獰地笑，臉上青筋突突直跳：“好，行啊，既然你愿意，我可以成全你！”

臥槽！真不愧是師徒啊，連想法都是一模一樣，首先提出解除本命契約的一方承受十分之九的天道懲罰，你們這是嫌我被雷劈得不夠多嗎？

然而目光觸及到尚且昏迷在床的水琉玉，化錦柒突然悟了！

齊兆翎這是在報覆他！

反派不愧是反派，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明明知道自己對他有意思，還故意打著溫情牌玩曖昧，然后反手就是一記狠招虐他千百回！

化錦柒深吸一口氣，將手從齊兆翎掌心裏抽了出去。

他腦中糊成一團，沒有想明白為什么一開始明明是自己撲上去抓人的手，最后怎么變成自己被人半摟在懷裏，手也被人捏在掌心。

“一切全聽尊主的意思，只是明日便是武道大比，眼下解除契約，實在有些引人矚目，屬下認為，不妥。”

齊兆翎最惱他這種時候還抱以冷靜，每次遇上這些事，都像是只有自己在煩惱發怒，而對方就像一團軟棉，看著百依百順，但是一收手，又會慢騰騰地變回原樣！

簡直氣又不是，不氣又不是！

“我困了，你先下去吧。”齊兆翎頓了頓，見化錦柒聞聲退下，又忍不住叮囑：“在我房間等我。”

化錦柒淡淡道：“是……嗯？”誰的房間？

“解除本命契約，需要近一月的時間，使交融的血脈徹底分離，并立下血誓，懇請降天罰，這些都是常識，你不知道？”想到化錦柒之前在魔宮的身份，齊兆翎嘆了口氣：“是了，你應該是不知道的，本命契約解除所需繁雜，不然，便會遭受強烈的天罰，有甚者，甚至自此斷了靈骨，徹底與武道無緣。”

化錦柒暈暈乎乎地走了，門咔噠合上，卻不知，屋內的齊兆翎立刻黑了臉色，將視線轉向床上的水琉玉。

淺色的雙眸不知何時睜開，怔怔地看著齊兆翎的方向，一臉世界觀崩塌的模樣。

“緣何入魔？”齊兆翎閉目養神，指尖置于鼻下輕嗅，淡淡的草木香氣仿佛還縈繞其中，令人心神平靜。

“師，師尊……”水琉玉卻道：“師尊，他……方才那個人……”

沒有面具的遮掩，少年臉上少了肉感，多了棱角，與以前模樣大相徑庭，若不是那一身熟悉的月白，以及齊兆翎那絕對不可能對旁人露出的神色，水琉玉也不可能認出他是誰。

可是，他竟然是個男子！

水琉玉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認知有了很大的錯誤。

而更恐怖的，卻不是這些，而是……他們方才所說的本命契約獸！

水琉玉當然記得自己曾與化錦柒說了什么，可她看上的是軟萌可愛的小芽芽，而不是眼前這個……身上長著可怕羽毛的人形怪物！

她中途清醒，對于齊兆翎和化錦柒的話只聽了一半，只知道他們要解除契約，水琉玉并不知道齊兆翎不記得獸化后發生過的事情，稍作推測，便得出了齊兆翎要放化錦柒自由，而后將她禁錮起來的可怕結論。

不！她才不要與這種怪物血脈相融！

水琉玉害怕得全身發抖，說出的話都在哆嗦：“師尊……徒兒聽說，你要與他解除……請，請千萬考慮清楚，本命契約關乎性命，不可當兒戲啊！”

齊兆翎聽她勸說，心中甚慰，小影將狠心薄情，徒兒卻還有幾分關心，如果她表情裏少那么幾分恐懼，齊兆翎說不定能立刻原諒她之前犯下的過錯。

“為師自有章程，你累了，睡吧，這幾日就不要出去了，我會叫人好好看著你，等你想清楚了，再來告訴我。”

見他要走，水琉玉卻慌了，掙扎著起身，腳尖才觸地，便嚶嚀一聲軟倒下去。

然而意外的是，齊兆翎卻完全沒有上去幫扶的動作，而是負手直立，漠然地看著她哭嚎。

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

背叛了魔宮，被咒印反噬入魔，這樣事若是放在別人身上，早就該千刀萬剮，或者任反噬將其折磨致死。

但這不是別人，而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徒兒。

既然註定會是這樣的結局，為何當初上天要在他困頓絕望之時，示夢指明他將會在虛無境遇見命定之人？

如果早知會是這樣的結局，那么當初他在第一眼看到飄在水中的奇怪白木時，就不會好奇撈起，更不會將裏面水靈可愛的女娃帶回魔宮，盡心盡力的撫養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