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衛(wèi)良腦海中又冒出一個聲音。

尊敬的用戶，《猩紅王座》體驗即將結束，請做好心理準備。

他的表情很奇特，依然是那個熟悉的女音，甜美圓潤，又機械虛偽。

他看向丁丁，微笑道：“你聽到了嗎？”

丁丁茫然問：“什么？”

衛(wèi)良道：“看來我是主角。”

丁丁有些慌亂，問：“你究竟再說什么？”

衛(wèi)良道：“真正的系統(tǒng)提示音，我能聽到，說明我是這場游戲的參與者。而你沒有聽到，說明你不是。”

丁丁茫然的眨眨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傻傻的問：“如果我不是參與者，為什么會和你出現(xiàn)在一起？”

衛(wèi)良神色悲憫，卻依然保持微笑，道：“猜猜看。”

丁丁猜了半天，也沒有猜出來。

到了這個關頭，衛(wèi)良也不再賣關子，道：“我問你一個問題，假如你是npc，會怎么辦？”

丁丁怔住了，吶吶道：“你別嚇我?！?

衛(wèi)良道：“僅是一個假設，不要有心理壓力?！?

丁丁慌張道：“我怎么可能是npc？我有自己的記憶，從出生，到成長，到小學，再到中學，每一個畫面都歷歷在目?！?

“任何npc，都有自己的背景，這是大型游戲最基本的條件。如果這些記憶也是虛假的呢？”

“不可能，你別這么說了，我不想開這種玩笑?！?

衛(wèi)良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很真實，柔軟的發(fā)絲就像絲綢一樣。但他的心，卻越來越空曠。

抬頭，望著這片熟悉的天，低頭，瞧見堅實的大地，他生出強烈的不真實感。

目光中的一切，又快速晃動了一下，就像失去信號的電視畫面。

世界似乎越來越不穩(wěn)固了。

他知道，游戲很穩(wěn)定，之所以營造這樣的效果，是覺醒的步驟。好比催眠師進行催眠，當催眠結束后，不能讓患者立馬醒來，那樣會對潛意識造成傷害，正確的方法是給一個緩沖，比如說：我倒數(shù)五下，你就睜開眼睛。五，四，三……

這樣游戲也是如此。

之前的語音，是第一次提示。剛才的語音，是第二次提示。衛(wèi)良猜測，以后還會提示幾次，然后關于猩紅之塔的一切，轟然破碎，再次睜開眼，就會看到另一方天地。

就像穿越到死亡游戲中一樣。

果然，第三次提示來臨。

存檔生成，進度已保存。

很人性化的設置，進度保存，如果下次還要玩，會從第五層開始，而不是從第一層重新來過。

丁丁很害怕，蹲在地上，抱著雙腿，輕輕顫抖著。

衛(wèi)良蹲下身，摟住她的肩膀，道：“別怕，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游戲。真實與虛幻并沒有那么重要，直到如今，人類也弄不清楚宇宙到底是個什么玩意，我甚至可以斷言，人類滅亡之時，也不會弄清楚宇宙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因為他們的精力，都放在蠅營狗茍之中，哪里有時間探討生命的真諦？我一直是支持人工智能的，機器人才是更理智、更高效、更團結、更無私的生命形態(tài)，也是人類文明進程上最大的助力?；虬l(fā)明人類，完成了一場偉大的革新，生命形態(tài)得到蛻變。而人類發(fā)明人工智能，是進一步的蛻變，類似于從農(nóng)業(yè)社會變成工業(yè)社會，又從工業(yè)社會變成智能時代，那是偉大的跳躍。真或假，不重要，有過程就足夠了，起碼我們之間保留了很多美好的回憶，那是真實不虛的?！?

丁丁不斷摸著自己的身軀，問：“我是假的嗎？”

衛(wèi)良點點頭。

丁丁又摸了摸他，道：“可是，我們兩個的觸感一樣啊。并沒有什么不同?！?

衛(wèi)良苦笑一聲，道：“因為，我也是假的?！?

丁丁愣了愣，問：“可你剛才不是說，你才是這場游戲的主角嗎？”

衛(wèi)良道：“我給你舉個例子你就明白了，依然用lol做比喻。假如你玩亞索，用他在游戲中殺戮，那個亞索就是真的嗎？他是假的，背后有玩家在操控。我也一樣，所謂的衛(wèi)良，只是《猩紅王座》里的一個角色，在背后，必然也是有真實的玩家操縱著，如果沒有操縱，就是玩家的意識代入到我的身體里，體驗我經(jīng)歷過的一切?，F(xiàn)如今，我和那名玩家是合為一體的，但是游戲結束之后，他的意識就會從我的體內抽離。”

“那我們呢？如果游戲結束，我們會在哪里？毀滅嗎？”

衛(wèi)良道：“不會毀滅，可能會定格，直到有新的玩家進入，世界才會繼續(xù)運轉，也可能會一直發(fā)展下去。”

丁丁很難過，她想過很多結局，可能會死在死亡游戲中，也可能會幸運的一直陪伴衛(wèi)良走下去，卻萬萬沒想到是這樣。

原來，自己只是一個npc。

就連衛(wèi)良，也是npc。

整個世界都是游戲中虛構出來的，包括猩紅之塔，甚至包括地球。

如果換做一個人告訴她這個結局，她一定會認為對方瘋了。可這話從衛(wèi)良嘴里說出來，她就相信，因為事實證明衛(wèi)良還沒有犯過錯。

衛(wèi)良微笑道：“能陪我走走嗎？”

丁丁眼中噙著淚水，點點頭。

兩人去了很多地方。

先是第四層，然后是第三層，再然后是第二層。

他們來到了最初的那個小木屋的遺址，這里已經(jīng)空了很長時間，有新的冒險者住了進來。那個胡子拉碴的男人看到衛(wèi)良與丁丁，大聲質問，同時表示自己不是吃素的。

如果換做平時，衛(wèi)良不介意給他一個教訓，但現(xiàn)在他領悟到世界的本質，犯不著跟一個npc較勁，便退了出來。